黑老汉心里一凉，连忙上前查看表妹身体状况。

好在，没有做什么非分之事，就是贴身的红色肚兜不见了。

心想，捞尸匠还是有着自家的道上规矩。

把自己的上衣盖在表妹身上，抱回了船舱里。

再回到小嫂子家，把江百流抱了出来，望向怀里的儿子，也没有什么异常，睡得香甜。

多年摸打滚打的经验告诉黑老汉，方头儿是顺着王癞子的线，摸到了自己，而自己醉酒后说了红色肚兜的事。

可他觉得，这件事还没有完。

总感觉，自己的儿子，江百流才是江边总是漂下来稀罕物的源头。

那天，黑老汉连着抽了几根旱烟，心里一横，决定带着全家迁徙。

借着外出打渔的噱头，他打算远离这里。

这时，一个不速之客却找来了。

他说他是县里的缝鞋匠，外面人称，马小脚。

当时江边百尸渡江，他也看到了，对黑老汉的勇猛行为很是佩服。

说自己，要是脚不是残的，年纪大了，他也下水救人去了。

马小脚，是一个头发只剩几根的将死老头，脸上皱纹形成了一道道沟壑，双手布满了老茧。

右脚正常人大小，穿着破布鞋，可另一支脚却袒露在外面。

袒露在外面的左脚萎缩成了如同婴儿大小，也如婴儿般白嫩。

他说，六年间，江边总是漂下来稀罕物，都是因为江百流。

黑老汉听到此处，认为他是来找茬的，连忙回身，就要结绳起帆了。

马小脚却借着拐杖一跛一跛的上了船，说道，自己并无恶意。

是为了救你们。

说在此之前，希望能看下江百流。

黑老汉觉得自己虽然能跑得了一时，难道还能跑一辈子不成？

就让痴呆的表妹把江百流从船舱里带了出来，自从红色肚兜没了之后，表妹又回到了痴呆状态。

马小脚看到六岁的江百流，浑浊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十分狂热激动，拐杖都丢掉一边，单腿蹦跶跶的来到江百流身前。

要不是黑老汉在江百流后面扶着他。

年仅六岁的江百流早就被眼前丑陋的爷爷吓得跑了。

马小脚用满是老茧的双手，直接摸上了江百流的脸。

江百流的小脸，被疯狂的揉着。

马小脚从上摸到下，又从脚摸到头，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如同看到一件奇珍异宝一般，盯着江百流。

随后，捡起自己的拐杖，望着黑老汉说。

“你可知道，人有三相？”

黑老汉想了一阵，随后点头道，“当鱼漂子时，偶尔听闻。”

马小脚见黑老汉知晓一点，想必解释起来也简单。

就道，“皮相、骨相、气相，是人之根本。”

“皮相，指得是，人皮外貌，大多数人迷失美丑的表象。”

“骨相，指的是，先天格局，人的命运都由此决定，就如同你一般，天生水性强，就与水待了一辈子，而我天生残疾。”

“气相，人定胜天，少数人的逆天改命，不服天地，只服自己。”

黑老汉听此，似懂非懂。

马小脚又续道，“只是简单说法，里面博大精深。”

再望向江百流，眼神灼灼，“而江百流这个崽子，却天生五相！”

“另外两相，是死人才有。”

黑老汉一惊。

马小脚指着江百流道，“这孩子不是你能保得住的，也不是你这江边船边人保得住的。”

黑老汉想到至今发生的事，想到也是如此。

后来，马小脚告诉黑老汉。

“江百流十二岁时会遭受一个大劫。”

“也称纪年劫，在十二岁之前，让江百流跟自己一阵子，我来压制他五相中的死相和魂相。”

“也帮他度过第一个纪年劫。”

就这样，还没到七岁的江百流跟着马小脚来到了县里的缝鞋厂。

说得也巧，来到马小脚这里，江边还真没有稀罕物漂过来了。

……

自从那天跟了马小脚，江百流的破旧人字鞋就变成了一双老式布鞋。

马小脚告诉江百流，没经过他同意，不能随便脱鞋。

慢慢地，在缝鞋厂里，江百流也长大了。

十二岁之前，江百流都十分老实的遵守马小脚的嘱咐。

不过，在缝鞋厂这几年，江百流发现一件古怪的事情。

就是马小脚，在入睡前，会穿上一只三寸绣花鞋。

把那已经萎缩成婴儿大小的左脚，硬生生挤到三寸绣花鞋里。

明明是只女人的鞋，却穿在一个快死的小老头脚下。

而且清醒时不穿，睡觉时才穿上。

每一次，马小脚都极其难受。

江百流有一次说，“你穿不进去，就别穿了。”

马小脚脸色涨红，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挤得憋红。

道“不穿进去，我就得去死！”

吓得江百流连忙躲回房里的被窝。

船边人问黑老汉，江百流哪去了，他总是憨笑道，去县里发财去了。

众人对江百流十分喜爱，毕竟大家一起养了他六七年，都笑道，发财了，可别忘了我们。

马小脚对江百流十分喜爱，喜爱的狂热至极。

那个年代，不同的鞋类冲击着市场。

小孩子也穿上了各种奇形怪状的鞋子。

所以，本来就相貌平平的江百流，又只穿布鞋，性子也冷，就总是被班上的人排挤。

今天学校上体育课，练的是跑步。

虽然江百流穿着布鞋，却能甩班上其他人一个大圈。

而，这种实力没有得到班上同学夸赞，反之，引来的是各种嘲笑。

笑，他的布鞋很土，又不知从哪听说，他是船边人，县城的人都是瞧不起船边人的。

放学后，江百流一气之下，自尊心作祟的他。

把穿着几年的老式布鞋脱了，丢进了河里。

不过鞋刚一下水，他就后悔了，没鞋穿了，只能光着脚回了家。

他回到缝鞋厂，鬼鬼祟祟地躲避着马小脚。

马小脚没在意这么多，也不注意他打着赤脚。

心虚的江百流，没吃晚饭，老早就躺倒床上，把自己脚丫子缩了起来。

生怕马小脚发现。

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马小脚一跛一跛地走到江百流面前。

凶狠的道，“你是不是偷着把鞋脱了？”

江百流支支吾吾不做声，马小脚直接掀开被子，发现鞋子不在脚上，床下也没。

马小脚，这时重重的拍了下支撑自己的大腿。

斥道。

“你这臭小子，麻溜起来，赶紧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