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眼不在管孙琦，扑在了张灵身上，我也赶紧过去按住了张灵的头，防止她咬人。

　　孙琦蹲在一旁，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嘴一张一合，像是想说什么。

　　就像他体内有两个自己，正在做激烈的争夺他身体的支配权。

此时，外面的嚎叫声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沙漠黎明前特有的死寂。

我瞄了眼石洞外面，天边已微微泛红。

　　“天快亮了。”

　　大眼死死地按住低吼的张灵，说：“快点亮吧。我快坚持不住了！”

　　孙琦慢慢的走过来，帮我们一起按住张灵，他好像恢复了一些神志，脸色比之前好了一些，眼中的绿光也褪去了：“太阳升起后，他们都会变回正常，但会记得今晚的事，我们必须在那之前离开。"

　　大眼问：“去哪里，我们的装备全在村里。”

　　孙琦说：“我提前藏了一些水和食物，够我们撑几天。”

　　随着时间的推移，石洞外越来越亮，张灵也渐渐不在挣扎。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了地洞，驱散了部分黑暗，张灵也终于恢复了人性。

张灵的身体瘫软下来，眼中的凶光褪去，脸上的黑色血管也渐渐隐没。

晨光照在她脸上时，她看起来几乎又像个人了。

　　“张灵？”我试探性地松开钳制她的手。

她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眼睛不再浑浊，恢复了清明，却满了痛苦和羞愧。

　　“陈安，对不起。”

　　她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大眼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老天爷，总算天亮了。我们还活着！”

孙琦的状态也好转了不少，眼中的绿光完全消失了。

他靠在洞壁上，脸色苍白但神志清醒，他重复说：“太阳升起后，他们会变回正常，但记忆还在。我们必须……”

　　“你先别说话。”我打断他，转向张灵，“你能解释一下吗？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张灵蜷缩在角落，双手抱膝，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阳光照在她半边完好的脸上，另半边仍残留着昨晚变异的痕迹，皮肤龟裂，隐约可见下面的黑色组织。

　　“我，我控制不了自己，每到月圆之夜，那种渴望就会……”

　　“渴望什么？”大眼追问。

　　张灵痛苦地闭上眼睛：“血肉，新鲜的血肉能让我们保持'人'的样子更久。”

　　难怪村民需要活人献祭，原来是为了维持人形。

　　“所以那些药膏……”孙琦突然说。

　　张灵点点头：“用祭品的血肉混合特殊草药制成的。你们看到的绿洲，村民的健康，都是用一条条人命换来的。那些在沙漠中的外人，只要来到绿洲，就会被村民用来祭祀。”

　　大眼脸色发青：“那我们之前用的药不会也是用人做的吧？”

　　“放心。”张灵苦笑，“只有月圆之夜的祭品才有资格成为药材。普通伤者用的只是普通草药。”

　　忽然，我联想到了一件事，忙问：“村民说的语言，是不是叫吐火罗语，古楼兰人的语言？”

　　张灵点头，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我苦笑说：“我们这次来罗布泊，是因为两年前有个科考队留下的日志，科考队大概六七个人，在三月份的时候，他们要随着彭加木的足迹重新走一遍，日志时间跨度是三个月，但是日志并不全。

　　在他们的日志中，记录了很多离奇的事件，比如方向迷失，电讯错乱失灵，海市蜃楼，鬼打墙等。

　　特别是关于电讯错乱，日记中记载，他们听到了吐火罗语，还听到了集市的喧嚣吵闹。”

　　张灵沉吟了片刻，说：“你说的科考队，我知道。他们来到了绿洲，村民们热情款待了他们，然后就把他们祭献给了地母。那残缺不全的日志，是被村长撕掉了一部分。故意丢到外面的去，目的就是吸引更多的人来这里。”

　　大眼惊讶的说：“他们能看懂汉字？”

　　张灵说：“他们不仅能看懂汉字，还会说汉语。”

　　大眼生气的问：“那你为什么要骗我，说他们听不懂，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早点告诉我们，我们就不会落入这样的险境。”

　　张灵苦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怎么告诉你们？我虽然留在了这里，但是他们并不信任我，特别是他们知道，我们认识后，对我的警惕就更高了。

　　而且，当时你们都受了伤，我要是告诉你们实情，难道你们就离开？这里可是罗布泊，以你们当时的状态，用不了一天就都得死在沙漠里。

　　我原以为，我和你们认识，他们会看在我的情面上，放过你们。可惜，我想错了。他们怕我跟你们离开这里，必须要杀了你们。”

　　孙琦说：“他们为什么不杀我？”

　　“因为你用了药，会变成和我们一样，会成为我们的一员。”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当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回到罗布泊？”

　　这件事孙琦已经说过一些，但我还是想听张灵亲自再说一遍。

　　张灵叹了口气，说：“当年我们来罗布泊中了诅咒，我回去后，749局找了很多能人异士，但都没办法解除我身上的诅咒。我感觉到了危险，怕749局用我做研究。749局有很多这样的例子，把活人当成研究对象。

　　所以，我就假死，独自返回罗布泊，寻找解除诅咒的办法。

　　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我得知沙漠中有一个绿洲中生存着一个古老的族群，他们有一种神奇的生命水，叫净化之源，可以消除人身上的一切邪物污秽。于是历经一个多月，我到达了这里。

　　我来到这里时，跟你们一样已经奄奄一息。是他们救了我。他们虽然用净化之源解除了我身上的诅咒，但他们又把我却变成了和他们一样。成为了他们的一员。每当月圆之夜，我就会变成地母的傀儡。”

　　我问：“你是用了净化之源后，就成为了傀儡，还是他们又用了别的办法？”

　　“用了别的办法，让我喝了一种他们称为圣水的东西。”

　　此时的张灵，现在看起来已经完全清醒了，但右手指甲仍是诡异的黑色，而且比正常人长出一截，昨晚的变异似乎留下了永久的痕迹。

　　我轻声问：“张灵，你还能变回完全的人吗？”

　　她沉默了很久，最后摇摇头：“我之所以留在这里这么多年，就是想变回原来的自己，生命之源可以净化人的身体，除去一切邪祟污秽之物。但净化之源被保护的很好，我根本没有机会得到它。

　　乌恩族长的儿子说，净化之源是地母的克星，就在藏在村子某处。乌恩族长世代守护着它，防止村民彻底解脱。”

　　“我如果想得到净化之源，除非……”

　　我立刻追问：“除非什么？”

　　“除非跟族长的儿子结婚。我也不瞒你们，我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族长的儿子喜欢我，如果没有族长的儿子，我早就成了地母的祭祀品。”

　　原来如此，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复杂。

　　孙琦试探着问：“既然净化之源可以让人恢复本性，村民为什么不用，做人不好吗？非要当怪物，在月圆之夜丧失人性？”

　　张灵深吸了一口气，说：“如果你可以永生，代价只是每月一次的疯狂。你会拒绝吗？”

　　“我当然……”大眼后面的话没有说。

永生不死的代价，是月圆之夜的丧失人性。

这是一种巨大的诱·惑！

　　相信很多人，都难以拒绝，特别是像我们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