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骨刀抵在乌托喉咙上,这个年轻的族长之子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恐惧,反而用一种近仇视的眼神看着我。
“别杀他!”张灵一把拽住我的手腕。
大眼凶狠说:“不杀他,他肯定会去告密,到时我们就暴露了!”
乌托的目光从我们三人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张灵身上。
我注意到他的瞳孔在微微扩张,像极了夜行动物的眼睛,我想这应该是变异后还没完全恢复的症状。
乌托声音低沉,质问张灵:“你就为了这些外来者背叛我?背叛我们的约定?”
张灵依然紧紧地攥住我的手腕,她身体在微微发抖。
“这不是背叛,乌托,你明明知道,我从来就不属于这里。”
我不知道这些年张灵在这里时如何跟乌托相处的,不知道是张灵为了离开这里不得不欺骗,还是在朝夕相处中真的有了感情。
但我看得出,张灵是真的不想让我伤害乌托。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骨哨声,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吆喝声。
“你真的要离开?”乌托再次问。
张灵坚定的点头:“是的,我必须要离开。我离开这里的决心,就像你不肯离开这里一样。”
乌托咬着嘴唇,似乎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我把抵在乌托脖子上的骨刀拿开。
大眼着急的说:“那现在怎么办?要不把他绑起来,用他做人质,交换孙琦?”
张灵没有说话,只是摇头。
乌托的表情慢慢变了,说:“巡逻队发现钥匙失窃了,很快就会搜到这里。你们跑不掉的!”
大眼把骨刀往前送了送,锋利的刀尖在乌托的喉结上压出一道血痕:“小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威胁我们,你以为我真不敢杀你?”
乌托冷笑,丝毫不惧。
张灵按住大眼的手腕:“如果他真想害我们,就不会自己来了。”
乌托突然笑了,露出两排过于整齐的白牙:“聪明。”
他慢慢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羊皮地图,在油灯下展开,“你们不是要找净化之源吗?地窖入口在这里。”
他修长的手指,指向图上祠堂后方的一个红色标记:“但你们根本进不去,那里有七个最精锐的守卫,还有我父亲亲自布下的血咒陷阱。”
张灵接过地图,她的手指在接触到羊皮纸的瞬间明显颤抖了一下,她抬头直视乌托的眼睛:“为什么帮我们?”
黑暗中我看不到乌托的表情,但他语气非常诚恳,说:“因为我爱你。你不是说,爱,不是占有,而是成全么。我虽然不能为你去死,但我愿意成全你。”
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搜寻队正朝这边走来。
乌托从腰间解下一只骨笛塞到张灵手里:“子时三刻,吹响这个,守卫会暂时失去行动能力。但你们只有十分钟,笛子只能用一次,别浪费了。"
乌托起身一把推开后窗,沙漠夜晚的冷风立刻灌了进来:“快走吧,从这儿出去,沿着红柳林走到尽头就是祠堂。我会拖住巡逻队。”
张灵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力道大得让乌托皱起眉头:“跟我们一起走!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乌托摇头:“我有自己的信仰,我不能离开这里。”
他轻轻抚·摸张灵的脸颊:“希望你离开这里后,能幸福。”
巡逻队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前,有人开始用力拍打房门。我们来不及多说,依次翻出后窗。最后回头时,我看见乌托站在窗前,还在注视着我们。
红柳林的阴影完美地掩盖了我们的行踪,张灵走在最前面,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跑了起来。干枯的红柳枝条抽打在我们的脸上,留下一道道细小的血痕。
“慢点。”大眼压低声音,一边跑一边检查乌托给的骨笛:“你确定那小子可信?说不定是个圈套。”
张灵头也不回,她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哽咽:“他是我这几年来唯一的朋友。去年冬天我差点被流沙吞没,是他冒着被父亲责罚的风险救了我。”
张灵把他当朋友,但他却把张灵当爱人。
是谁的不幸?
又是谁的幸运?
我接过大眼手中的骨笛,注意到笛身上刻着的符文,而那些符文像是触发了我体内的灵猫,让我手臂上的汗毛全部竖了起来,仿佛有电流通过。
夜幕降临,我们来到了祠堂。
祠堂比想象中还要宏伟,圆顶建筑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像一座巨大的坟墓。
七名守卫手持骨矛站在地窖入口处,纹丝不动如同雕塑。他们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淡淡的绿光,让我想起夜间的狼群。
我们躲在附近的灌木丛中,静静等待子时三刻。
大眼反复检查着骨笛:“这玩意儿真能放倒七个壮汉?看着跟玩具似的。”
“乌托的骨笛不同寻常。”张灵轻声解释,她的眼睛一直盯着祠堂的方向:“是用上一任祭司的腿骨制成的,能发出只有守卫能听见的次声波。据说那位祭司死前自愿献祭,为的就是制作这件法器,成为族群的圣物。”
当月亮升到特定位置时,张灵深吸一口气,将骨笛抵在唇边吹了起来。
但奇怪的是,无论张灵怎么吹,我们都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可那七个守卫却突然同时捂住耳朵,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一个接一个跪倒在地,像被无形的大手按住了头颅。
“快!只有十分钟!”张灵带头冲了出去。
地窖入口被一块刻满符文的石板封住。
我们三人合力才勉强推开它,一股混合着腐臭和铁锈味的空气立刻扑面而来,呛得大眼直咳嗽。点燃准备好的火把,沿着潮湿的台阶一步步向下,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像是有另一个人在跟着我们。
台阶又陡又滑,我不得不扶着墙壁保持平衡。
触手之处湿漉漉的,借着火光一看,墙上竟然布满了暗红色的苔藓,摸上去黏腻温热,像是某种生物的内脏。
台阶尽头是一个圆形地厅,比我想象中要大得多。
中央是一个直径约三米的石砌水池,池中盛满黑色粘稠的液体,即使在火把的照耀下也不反射任何光亮,反而像黑洞一样吞噬着周围的光线。
池边均匀分布着七根石柱,每根顶部都有一个形状怪异的凹槽。
张灵从怀中掏出七块骨牌,那些骨牌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色。
“把这些骨牌分别放入凹槽。”
我和大眼分别拿了几块,三个人迅速将骨牌嵌入凹槽。随着最后一块骨牌放好,池中的黑液突然剧烈沸腾起来,并发出刺耳的嘶嘶声,像是千万条毒蛇在同时吐信。
黑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露出池底一个发着幽蓝色光芒的石匣。
“这就是净化之源?”大眼伸手要去拿。
“别碰!”
张灵立刻制止:“直接用皮肤接触会立刻被腐蚀。”
她取出一块事先准备好的兽皮,小心翼翼地将石匣包裹起来。就在兽皮接触到石匣的瞬间,我清晰地看到一道蓝光顺着张灵的手臂窜了上去,让她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
与此同时,头顶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还有重物撞击地面的闷响。
“被发现了!”大眼脸色大变:“你的追求者,骗了我们?”
张灵迅速熄灭火把:“还有另一个出口!”
她指向地厅角落的一处排水口:“乌托说过,这是当年修建祠堂时预留的逃生通道,通往村外的水渠!”
我们刚钻进排水口,地窖的门就被撞开了。
火把的光亮照进来,我回头瞥见乌恩族长站在入口处。出乎意料的是,他脸上的表情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诡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