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我们回到了京城那处隐秘的小院。
吴不语的尸体被移交给了其它部门进行“处理”。而我,则再次被带到了那间熟悉的,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的讯问室。
这一次,坐在我对面的,依然是吴大猷和焦丽青。
吴大猷还是那副沉稳如山的样子,可眼神深处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焦丽青则面无表情,眼神却锐利如刀。
“陈安,辛苦了。”吴大猷开口,他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首先,确认一点,吴不语已经伏法,你参与抓捕行动,并且在其中起到了关键作用,这一点,局里是认可的。赵雷组长的伤情报告也证实了当时情况的危急,他坚持认为你是为了救他。”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等着他的“但是”。
果然,吴大猷话锋一转:“但是,关于吴不语的死亡,以及你最后施展的力量,焦副部长有一些疑问,需要你做出进一步的说明。”
焦丽青接过话头,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主题,语气冷硬:“陈安,在跟吴不语交手时,你使用了一种近乎‘言出法随’或者说‘能量掌控’的能力,平息了吴不语引动的混乱能量风暴。随后,在追击过程中,又一指隔空击毙了重伤逃窜的吴不语。”
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我脸上:“请你解释清楚。第一,你平息能量风暴使用的是什么术法?师承何人?第二,你击杀吴不语时使用的指法,又是何种传承?威力为何如此巨大?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你坚持声称自己的力量来自于生死关头的潜力爆发,那么,请你解释一下,这种‘潜力’为何能让你掌握如此精妙且强大,闻所未闻的术法?”
她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每一个都直指我最核心的秘密。
我深吸一口气,早已打好了腹稿:“焦副部长,关于平息能量风暴,我当时情急之下,只是本能地不想让大家同归于尽,具体怎么做到的,我自己也很模糊,感觉就像是……嗯,就像是体内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自然而然地就那么做了。可能跟我纯阳之气的体质有关,对那种阴邪混乱的能量有天然的克制。”
我避重就轻,将原因归结于体质和本能。
我继续道:“至于击杀吴不语的指法,那并非什么特定的传承,只是将全身的纯阳之气高度压缩,瞬间激发出去而已。类似于……
武侠小说里的剑气,只不过我这是纯阳之气。之所以威力大,一方面是因为吴不语当时已经重伤,强弩之末;另一方面,可能也跟我吃了朱果后,纯阳之气产生了一些质变有关。”
我再次将朱果抬了出来,这是目前最能解释我力量增长的相对“合理”的理由。
焦丽青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本能?质变?陈安,你不觉得你的解释太过苍白和敷衍了吗?749局收录和研究过无数种能量运用法门和体质特性,从未有过你这种先例!纯阳之气固然刚猛,但对能量的精细掌控,尤其是安抚狂暴的混乱能量,这绝非单纯的‘体质’和‘本能’能够解释!还有那隔空一指,一击毙命,这需要对力量有着极高的掌控力,绝非你一句‘高度压缩’就能搪塞过去!”
她的声音逐渐提高,带着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我怀疑,你身上隐藏着更大的秘密!这个秘密,或许与你能够‘侥幸’从吴不语手中逃生有关!你击杀吴不语,是不是就是为了掩盖这个秘密?怕他活着,会泄露你不愿意让我们知道的事情?!”
“焦副部长!”
我猛地抬起头,脸上适时地涌起愤怒:“请你注意你的言辞!我已经一再解释,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难道非要我当时袖手旁观,看着赵组长被杀死,或者让吴不语逃之夭夭,你才满意吗?”
我霍然站起,双手撑在桌面上,语气激动:“是!我是有秘密!谁他妈还没点自己的秘密?但我陈安行得正坐得直,没做过对不起国家、对不起749局的事!我拼死救了队友,到头来换来的就是无休止的猜忌和审问?如果局里认定我有问题,那就拿出证据来!否则,这种基于臆测的污蔑,我绝不接受!”
我的情绪爆发,一半是表演,另一半也确实是被焦丽青这种步步紧逼,毫不信任的态度激起了真火。
“陈安!注意你的态度!坐下!”吴大猷沉声喝道,眉头紧锁。
焦丽青却毫不退让,也站了起来,冷笑着:“证据?吴不语死了,这就是最大的疑点!你的力量来源不明,这就是证据!你的态度,恰恰说明你心里有鬼!”
“我心里有鬼?”我怒极反笑,“好!很好!既然局里如此不信任我,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该怎么处理,你们看着办吧!”
说完,我猛地一推椅子,转身就向门口走去。
这一次,我是真的动了怒气,感觉再待下去,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
“站住!”吴大猷的声音带着威严。
但我没有停留,直接拉开了门,门口两名守卫下意识地想阻拦,但我此刻正在气头上,周身纯阳之气下意识地流转,一股无形的气劲将两人轻轻推开。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讯问室,留下身后脸色铁青的吴大猷和眼神冰冷如刀的焦丽青。
我知道,这次算是彻底把焦丽青得罪死了,也让吴大猷颇为难堪。可我别无选择,在无法说出黑色木牌和张灵的情况下,任何解释在焦丽青看来都是狡辩。与其被她像审犯人一样步步紧逼,不如强硬反击,至少能保住底线。
之后几天,我被限制了活动范围,基本就在宿舍区和一个小院子里放风,等同于软禁。没有人再来讯问我,可那种无形的压力却与日俱增。
我听说上面对于如何处理我争议很大,焦丽青一方坚持要深挖我的秘密,甚至提议动用一些“特殊手段”;而庄墨和吴大猷则倾向于功过相抵,但要求我必须接受更严格的监控和审查。
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中,一天下午,我在院子里放风时,又遇到了那个神秘的编号9527老头。
他依旧坐在那张长椅上,眯着眼睛晒太阳,仿佛外界的一切纷争都与他无关。听到我的脚步声,他眼皮抬了抬,浑浊的目光在我身上扫过,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小子,火气不小啊。”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沙哑,像是破旧的风箱。
我停下脚步,看着他。
这个老头给我的感觉一直很奇特,他似乎知道很多,但又从不点破。
“前辈。”我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没有多说的意思。
“听说你这次出去,立了功,也闯了祸?”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我,“宰了个麻烦,却也惹来了更大的麻烦。”
我心中一动,他知道吴不语的事?
不过转念一想,这里虽然是看守地,但消息未必完全封闭,他可能从别的渠道听说了。
“身不由己。”我淡淡地说。
“嘿嘿,身不由己……”
老头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和讥诮,“在这里,很多时候,不是你说清白就清白的。有些人啊,认定你有问题,那你就是有问题。白的,也能给你说成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