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姝想了一下,“你是说他刚才是故意让你不舒服的?”
沈晏叹息了一声,“罢了,我总不能跟小孩子计较。”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这是我亲生母亲留给我的玉佩,我想送给你。”
懿姝将头低了下去,“那你给我带上。”
沈晏贴近她,郑重地给她系在了脖子上,“连心,我们成亲吧,不等回京都了,就在这里,让我表哥,你师父与我们证婚。”
沈晏眼神温柔,眸光里带着期待,静静地看着懿姝。
懿姝心跳的急促,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怎么都挪不开视线,只觉得自己仿若要溺死在那片眸光水色之中。
情至浓时,水到渠成。
“好。”
……
“阿姐就是心软,要是换做我,你这会只怕会生不如死。这做人,还是歹毒些比较好,毕竟你不算计别人,就会被别人算计,对吗?”
被点名的荷华,听到这满是讥讽的言语,不由偏头去看温良钦。
温良钦的眼睛很好看,一双眼睛,纯澈得仿佛不沾铅华,但也只是仿佛,用心去瞧,便觉得幽深不已,仿若深渊。
荷华同温良钦合作过,知他为人,说是狠如蛇蝎也不过,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他做事的基调,狠在宁愿自损八百也要伤敌。
她从来没有小瞧过温良钦,毕竟在她来京都,找温良钦合作的时候,就了解过这个人。
她知道的远比一般人多得多。
他能在玉安王权势的逼迫下保全自身,抽身而去,这份智计、心计就非寻常人可比。
要知道,玉安王是个得不到就要毁掉的性子。
相处之后,又看他周旋于大皇子、费致、懿姝三方势力之中,更觉这人不能小觑。
荷华心情忽然有点微妙,温良钦究竟想要什么,他所做的这些目的又是为什么?
在她的心中,谋士择主而存方得长远之道,但他却没有。
荷华喝了一口酒,试探说:“你这是择主了?”
温良钦忽然一笑,皓齿明眸,异常妖冶,“这世上万事万物,包括情,来往皆为利,‘择主’就是笑话。”
荷华侧首,“为利而生?”
温良钦眸子弯了弯,似嘲似讽,“就如你,费劲吧啦的凑到公主身边,为了什么?察觉危险不肯离开,又是为了什么?不都是因为利吗?你想从她身上得到你想要的。”
荷华讽笑一声,“那你来同我说这些又为了什么?”
温良钦晃晃手中的酒,“自然是来看看是否有利可图。”
荷华垂眸,“你若是为了公主而来,那你就失望了。”
温良钦说道:“你错了,我是为自己而来。”
荷华冷哼一声,显然不信。
温良钦对懿姝特别的感情她看在眼中,那眼中的占有欲是骗不得人的。
温良钦淡淡扫了一眼荷华,“公主现在不能死。”
荷华知道温良钦是在怀疑自己,“与其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如——”
温良钦打断荷华的话,“明人不说暗话,我相信你不是给殿下下毒的人,但你手中肯定也有线索。”
荷华撑起下巴,侧头看温良钦,饶有趣味,“你为什么说不是我下的毒?”
温良钦靠近荷华,低声道:“因为你看我阿姐的眼神。”
荷华眼神半眯,“她一个女子,我看她作甚?”
温良钦笃定地说:“你对我阿姐很好奇,一直在暗中观察她,从她身上你没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你不舍得让她死。”
荷华冷哼一声,“那是你以为的。”
温良钦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荷华,“看看。”
荷华不知道温良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随手接了过来,展开一看,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起来。
匆匆扫完,荷华将纸递还给了温良钦,“这什么东西?我可看不懂。”
温良钦笑着说,“那我对你说,这是玉安王同赵国这一年来我查出来的兵器粮食交易。”
“我对这没有兴趣,你想说什么直说就好。”
温良钦说道:“玉安王想要做皇帝,但可惜上面有立嫡立长的礼法压着,纵使有太后帮他谋算,也越不过他上面两个哥哥。”
荷华眸光微动,但是终究没说出什么。
温良钦叹息一声,“这人心太狠,野心太大,他当皇帝对我可没什么好处,毕竟这人狠起来连亲兄弟都能杀。”
荷华瞥了温良钦一眼,慢悠悠地说,“难得你与我说这些‘心事’,只是与我有何关系?”
“六日。”
“什么六日?”
温良钦道:“那个叫云杉的蛊师说阿姐师父体内的娇虫六日后就会破体而出,她只知道娇虫能解蛊,却不知道解法,你知道吗?”
“我帮不了你。”
温良钦饮了一口酒,“沈晏放了你一次,不代表他会放你第二次,你已深陷危局,难道非要有苦硬吃吗?”
他将酒壶举到荷华面前,“我的诚意够多了,求你一个救阿姐的信息不过分吧?互惠共赢,作为交换条件我放你走如何?”
荷华嗤笑一声,“这公主府轮到你说话了?”
温良钦淡淡的说,“我来了,就能做主。”
荷华直直看了温良钦好一会,站起身,说道:“我只有一个忠告,不要病急乱投医!”
温良钦将手中的酒壶放在桌上,“多谢!好走不送。”
……
送荷华出城的只有汪远一人。
汪远神色平静,一路都沉默不言,荷华看了汪远几次,数次想要开口,但又止于汪远的沉默。
长长的一路,汪远未看她一眼。
荷华心中说不出的酸涩,她知道自己是彻底伤了汪远的心了。
城门处,汪远放下手中的缰绳,沉声道:“这是我最后一次送你了,余生,只愿不再相见!”
汪远说完这话后,转身就走。
荷华心中一凉,当年她被逐出师门,汪远也未曾对她这样。
她看着汪远的背影,心生慌乱,“师哥……”
但汪远脚步停也未停,很快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余生不愿再相见?她的师哥终是弃了她,还是……她弃了她师哥?
荷华怔然了一会,还是上了马。
她似是不知前往何处,只是信马由缰,缓缓而行,直至一个分叉路口停了下来。
她驻足的时间很长,好像是不知如何去选择。
当她驻足时,不远处的小山之上,也有人正在遥望着她,等待着她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