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之别，眼前的苏念让苏晟感到有些陌生。

不仅个子长高了许多，也瘦了很多。

但最令苏晟陌生的是苏念的眼睛。

那对眼眸蒙上一层深深的阴霾，已经看不到任何感情色彩，宛如一摊死水，所有的情绪被抽空。

站在苏晟面前的仿佛是一具空壳，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

他早就知道他的父母的目的，就是造出一台没有感情高效的人间兵器。

“晟哥，好久不见。”

苏念平缓不带任何感情的问候如根刺，刺穿了苏晟的心脏，也刺穿了苏晟原本就薄如蝉翼的希望。

“你们把小念还给我！你们把小念还给我......”

苏晟发狂地往院内冲去，却被安保的电击枪击倒。

“你们这是哪门子的福利院，还带电击枪的。”

苏晟倒在地上抽搐，无力地骂道。

“晟哥，你在外面跑四驱车的声音我都听到了，谢谢你。”

苏念拍了拍苏晟的肩膀。

苏晟回头怔怔地看着苏念，眸子里又重新燃起希望。

不，还有机会！

既然小念还有以前的记忆，那就还有得救！

不管用尽多少办法，付出多大代价，他都要唤醒苏念作为人的情感。

大家都是天才，谁又愿输给谁。

......

“小念，想跑四驱车吗？”

“晟哥，我已经不是六岁的小孩子了。”

“呃，呵呵，也是哦，九岁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哈。”

苏晟朝苏念竖起了大拇指。

“小念，你不是一直想到外面看看吗？走！这次我偷偷带你出去，谁也拦不住！”

“晟哥，我现在不用禁足了，今后不用再做实验了，只要我想都能出去。”

“噢噢，这样子吗，那对畜生还有这么好的时候？要不我们逃吧！”

“我们能逃去哪？未满16岁只能打黑工，说不定比这里还惨呢。”

苏晟哽住，再度无言。

看着苏念如今波澜不惊的表情，怎样都跟以前活泼贴心的苏念对不上。

那对不属于孩童的冰冷眸子仿佛看穿了苏晟的内心。

“晟哥，那只是无用的回忆，沉湎于过去是一种低效率的行为。”

“小念，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才会让你变成这副模样。”

苏晟不再淡定，痛心疾首地问道。

“我想想，也就是吃了数不清的药物，脑子受到了千刀万剐。”

苏念淡淡地说道，仿佛遭受这一切的是另有他人。

在那段时间里，他日复一日地承受着一次又一次脑部手术带来的剧痛。

那些尖锐的手术刀无情地划开他的头皮，深入他脆弱的脑组织，每一刀都像是在割裂他的灵魂。

而术后那漫长而痛苦的恢复期，更是如同置身于地狱之中。

头痛欲裂的感觉时刻折磨着他，仿佛有千万根针在脑海中不断穿刺，让他几近崩溃。

每一次他快要崩溃的时候，院外那道马达的嗡鸣声都会响起，竟然有种缓解疼痛的魔力让他撑过去。

后来他不用做手术，而是服用各种药物，每一颗都带着未知的作用和副作用。

那些药物在他的身体里肆意游走，改变着他的生理机能。

看似瘦弱的身体，实际上蕴含着与成人无异的力量。

那些药物也重塑着他的思维模式。

渐渐地，他的智力开始飞速提升，能够轻松理解那些晦涩难懂的学术知识，解决复杂至极的数学难题，对各种科学理论也能信手拈来。

但与此同时，他的情感世界却在一点点地崩塌。

曾经眼中闪烁的好奇与童真之光逐渐黯淡，被一种空洞而冷漠的神情所取代。

苏晟听着听着已经是涕泗横流，抱着苏念痛哭起来。

苏念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虽然他体会不到对方为何如此悲伤，但面对哭泣的人他记得是这么安慰的。

往后的日子里苏晟一直尝试各种办法，刺激苏念去拾起缺失的情感感知能力，但都收效甚微。

而那对夫妇，苏晟的亲生父母，在苏念出院后不久便离开了夏国，囚禁着他们的福利院自然便关闭了。

但那对夫妇的阴影却没有消散，他们早就给他们办好了各种证件。

他们给苏晟、苏念买下了套房子，并通过假演员来扮演他们“姑妈”，每个月给他们寄生活费。

直到后来苏晟赚了钱，才搬到了现在的屋子。

在自由后，苏念因为到了年龄，自然要开始上学。

虽然对于苏念的智力以及知识量，上小学完全属于浪费时间。

但为了苏念的社会化，上学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而且苏晟也改变了策略，既然唤不醒，那就走形式主义。

尝试去体验正常人的七情六欲，尝试去模仿正常人的行为模式。

当你外表表现得与正常人无异，那你便是正常人。

与其让苏念去理解，不如让苏念去照做。

去尝试帮助他人、去尝试将心比心、去尝试以暴制暴、去尝试以德报怨......

而这么做竟然真的有效，苏念一点点地朝正常人开始转变。

当然如果没有发生那场意外的话。

那场意外，13条人命，彻底点燃了苏念心中的恶。

苏念被改造成追求效率的怪物，并且没有比恶更方便快捷的方式。

而现在苏念内心的恶魔再度出现隐隐失控的迹象。

好麻烦，明明不用考虑这些人的死活，明明有更效率的解决方式。

苏念眼眶发红，理智正在丧失。

“苏念，苏念，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