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唐山河怎么会知道?一定是卿飞虹告诉他的!
这么想着,史勋伟的目光,就转向了卿飞虹,眼神中多了一丝怨恨。
然而,唐山河却指出:“史区长,你不用去看卿区长,因为这不是卿区长告诉我的,而是巡视组反馈的情况,已经有人反映到省委巡视组,但巡视组认为这个问题还没有必要他们亲自出手,要求我在会议上说一说。今天,是我们闭门会议,我不仅是提醒史区长你,也是提醒在座各位,包括我自己和大家一起共勉。”
这么一说,史勋伟心头一惊,自己吃饭喝酒的事情,竟然已经惊动了巡视组?!省委巡视组可不是开玩笑的,尽管组长汪军也只是市人大副主任,但自从他当了省委巡视组组长之后,拿着鸡毛当令剑,桐书记的面子他都不给了。江北区的原书记邓长风、原常务副区长周立潮就是他拿下的!
史勋伟从卿飞虹身上收回了目光,乖乖坐在那里不动了。他想,得赶紧去见一下自己的领导桐书记,什么事情都等向桐书记汇报了再说。
其他副区长听说史勋伟刚刚来不久,就已经被省委巡视组给盯上了,同情之中不免也是忐忑,不知自己是否也有什么劣迹已经被省委巡视组掌握?但不管怎么样,还是好自为之吧!
于是,对于常务会议上的议题,众人也就没有了太大的意见,在接下去的一段时间内,只要是唐区长还是两头兼顾,各副区长有什么重要的事项或者决定,都统一先到常务副区长卿飞虹这里报备;私自行动,个人做主决定的,区财政一律不予支持,自己对自己的决定和行为负责,出了问题也是分管副区长个人承担责任。
这规则一出,下面副区长的权力受到了一定的制约,更加强调集体研究决定,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副区长和老板之间权、钱、色交易的空间。
卿飞虹的工作无疑更忙了,然而,卿飞虹精力充沛,加班加点她也不怕,但是陪同念念的时间无疑就没那么多了。好在,家里还有姜明艳,尽管现在姜明艳也忙了起来,但是她还有闺蜜范青青,也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当姜明艳也没空的时候,就给范青青打个电话,让她帮助接一下。卿飞虹对范青青还是比较照顾的,她到了常务副区长这个岗位之后,已经帮助范青青和区委组织部的领导打过照顾,提到范青青到区妇联担任一个副主席是非常适合的。区委组织部的领导也觉得,范青青是到了可以解决一下的年纪了。
范青青也知道,自己这样与世无争的性格,把大部分时间用在照顾家庭上,平时也不太喜欢应酬,要是没有卿飞虹照顾,要得到区妇联副主席这个职务可没那么容易。因此,心里自然对卿飞虹很是感谢,说:“你现在越来越忙了,念念要是没人接的时候,尽管和我说,我去接她放学,辅导作业,让她在我这里吃饭。”
卿飞虹说:“谢谢了!”范青青笑着说:“你和我说谢谢,是不是太见外了?!”卿飞虹笑着和她拥抱一下,说:“好像是有点见外哦,那我就不说‘谢谢’了。”
范青青问道:“飞虹,你为什么一直这么拼?你为的是什么?”卿飞虹一愣,随后,好一会儿才道:“为了家庭吧。和你,我也没必要说违心话。领导当大一点,办事肯定就方便啊,能帮助到家里,我老家其实压力还很多呢,爸妈、弟弟我都得照顾,还有想要帮朋友也能帮一把,比如像你。”
范青青也是一笑:“你这说得倒是实话,没有你,恐怕区委组织部是想不到我的呀!”卿飞虹道:“另外,就是多赚一点钱吧!我看现在不少人都把孩子送到国外去。我也觉得,念念这个人鬼灵精太多,恐怕以后适应不了国内的应试教育,现在开始就多存点钱吧!以后要帮到她的时候,就可以帮一下!”
范青青道:“这倒是个实际问题,出国也确实是一条路,我们家果果以后也不一定适应得了国内的教育,我和我老公有时候也在想,要不等她初中或者高中的时候就送出去。”卿飞虹笑道:“你们也有这个想法,那是最好啊,到时候让果果和念念一起去,她们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
范青青笑着道:“这个可以有。我们是闺蜜,以后她俩也是闺蜜!”
在卿飞虹手握更重的权力之时,史勋伟副区长却是老大不高兴了!史勋伟给桐书记发了信息,说是去汇报工作。桐光辉同意了,让他下班前5点半到办公室。
史勋伟提早到了市委办,到了之后,感觉有些微妙的不同。这个他工作了好些年的市委办,如今没有他的办公室和办公桌了,到了之后,他只能在新任秘书秦君越的办公室等。
尽管这间办公室就是他原来的办公室,但感觉还是不一样,他有种自己是“外人”的感觉了。
史勋伟只能在秦君越办公室的沙发上干等着。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淡,市委大院里的路灯次第亮起,勾勒出窗外枝桠的寂寥轮廓。秦君越看上去对他很客气,给他泡了上好的龙井,又拆了包软中华递过来,嘴里说着:“史区长,您稍坐,桐书记那边还有个紧急文件要签阅”,态度无可挑剔。
然而,说完这些场面话之后,秦君越便坐回他那张办公桌后,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不停,偶尔接个电话,语气从容地安排着桐书记的日程,或是传达着某些指示。
他不再主动与史勋伟攀谈,甚至连眼神交流都很少,仿佛史勋伟只是一个需要暂时安置在此的普通访客。
史勋伟端着那杯渐凉的茶,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和失落。
这间办公室,他曾在此服务领导、接待来客,每一处角落都留下了他的痕迹。如今,他坐在这里,却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已成“外人”。可见,当了市委书记秘书的秦君越,自我感觉也非常良好,那是一种身处临江最高领导身边的天然优越感,已经不太把他这个“过气”的前任秘书、如今的副区长放在眼里了。
“恐怕当了市委书记秘书的人都是如此吧?以前的自己,面对前来报告工作的领导,心底是否也曾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史勋伟暗自思忖,嘴角泛起一丝自嘲的苦笑。
说好的5点半,实际上等到快6点了,秦君越桌上的内线电话才响起。他接通后,恭敬地应了两声,随即对史勋伟露出程式化的笑容:“史区长,书记请您进去。”
史勋伟整理了一下衣着,深吸一口气,走进那间他无比熟悉的办公室。
桐光辉正埋首于文件堆中,听到脚步声才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只是用手示意了一下对面的椅子,语气平淡地说:“小史来了,坐吧。今天有什么要汇报的?”并没有多余的寒暄。
史勋伟压下心中的些许不适,在椅子上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开始汇报。
他重点强调了自己到了江北区之后,如何“雷厉风行”、“大刀阔斧”地着手处理“大验收、大检查、大评估”这个棘手问题,如何给建设局、交通局等关键部门的局长施加压力,要求他们更换评估公司,以期将那些可能引爆的“问题”彻底掩盖下去。
桐书记对这个事情的具体操作细节似乎并未深究,他更关心的是结果——盖子能否捂住。听到史勋伟说已经迅速采取了行动,他微微颔首,语气缓和了些许:“你干得不错,行动很迅速。下去就是要打开局面。”
“谢谢桐书记肯定!”史勋伟先是面露得色,但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委屈而愤懑,“可是桐书记,这个事情眼看就要有眉目了,全被卿飞虹这个女人给搅黄了!”
桐书记正准备拿笔签字的手顿住了,眉毛往两边一拎,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史勋伟:“哦?是什么情况?详细说说。”他放下了手中的笔,身体向后靠了靠,摆出了倾听的姿态。
史勋伟见引起了领导的重视,精神一振,立刻添油加醋地汇报起来:“那两个局长,马欢和丁宏道,阳奉阴违,转头就去找了卿飞虹告状!然后卿飞虹就亲自来找我,态度强硬得很,直接说那几位局长是‘她的人’,让我不许再动他们。
这还不算,不知道她在唐山河面前说了什么,没过两天,唐山河就专门召开了一个政府常务会议,出台了一个临时议事规则,要求所有副区长有什么重要事项,都必须先向卿飞虹这个常务副区长报告,经过她那里把关,否则区财政就不拨款,出了问题还要个人承担责任!桐书记,您说这叫什么道理?我这块工作明明是我分管的,现在做什么决定都要经过她卿飞虹同意,我这副区长还有什么权威可言?她这是明目张胆地抢权、揽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