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和朱学长的这层关系,是无法告诉陆轩的,恐怕永远也不会说。
那天晚上,这位朱学长一直要她坐在他的身边,要她陪着喝酒。当场也有不少美女,因为这位朱学长一向喜欢搞氛围,所以这一桌子的人,从一开始就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朱学长的这一风格,倒是一如既往,一直没有变。朱学长对待卿飞虹的态度也和几年前一样,丝毫没有变化。
然而,卿飞虹知道,自己已经变了!
如今的卿飞虹已经是江北区常务副区长,在职务上,也丝毫不逊色于在镜州市担任市政府秘书长的朱学长!毕竟,临江市是省会城市,比镜州这样的地级市高上半级,因此卿飞虹的上升空间,比这位朱学长要更大。
然而,朱学长却丝毫不考虑这些因素,还是一直笑呵呵地劝酒,并且时不时会将他的手在她的肩头、手臂上、乃至手背上碰上一碰。这让卿飞虹很是不适,并且时不时会想到陆轩。
要是让陆轩看到,她这么陪着朱学长,和旁边那么一批酒色财气的人一起,会不会也把她看低了?
这么想着,卿飞虹也就非常希望这顿晚饭能够早点结束。
然而,在这种饭局上,往往是事与愿违,你越是想早点走,却发现人家喝得越来越起劲,似乎完全没有结束的时候。甚至在场几位大专学校的小姑娘,明显已经喝高,嚷嚷着要去唱歌。
当时,正值KTV这个玩意在大江南北流行的时候。吃顿饭后,要是不去吼两声,就好像这顿饭没吃一样。
卿飞虹见他们还不想结束,而且还要去唱歌,肯定是要玩过午夜了,指不定还要通宵!她心里想到陆轩和女儿念念,实在是有点呆不下去了。
“各位,实在不好意思,我得先回去了。”卿飞虹拿起包,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家里女儿还在等我,她明天还要上学。”
“哎哟,飞虹,这才几点啊!”一个妆容精致的女同学说,“我们家里也都有小孩啊!陪小孩,天天都可以陪呀!但是,咱们朱学长难得来一次临江,作为学妹,怎么能不多陪陪呢?”
“就是就是,女儿天天可以陪,和老朱是难得聚一次,别扫兴啊!”另一个男同学也附和道。
朱怀遇此时也转过头来,眼神中带着几分迷离和执着。他今天喝了不少,面色泛红,看向卿飞虹的目光中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热切。
“飞虹啊,”朱怀遇端起酒杯,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我今天和在座的其他美女都已经喝过交杯酒了。但就是和你没有喝过呢,这就是我最大的遗憾啊!”
他说这话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卿飞虹,那眼神像是在追忆什么,又像是在渴求什么,让卿飞虹感到一阵不适。
卿飞虹已经打定了主意要马上离开,但是她又不想驳了朱怀遇的兴致,多生是非。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朱学长,难道这么一段时间不见,你就这么不了解学妹了吗?”
朱怀遇脸上笑着,茫然地问道:“飞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卿飞虹端起桌上的小扎壶,熟练地倒满了高度白酒,足足有二两之多。
她将其中一壶递给朱怀遇,自己拿起另一壶,笑意盈盈地说:“其他人都只是和您喝一小盅,但是我想和朱学长来一个交杯,并且来一个‘小钢炮’!这样才足以表示学妹对学长的敬意嘛!”
所谓的“小钢炮”,就是一个小扎壶,二两高度酒,一口闷。
旁边唯恐天下不乱的酒友们,见状立刻欢呼了起来!
卿飞虹了解朱怀遇的酒量,刚才他就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再一个“小钢炮”下去,估计也就要倒了!卿飞虹要的就是他直接倒下,这样后面的节目也就可以到此为止了!
朱怀遇显然没料到卿飞虹会来这一招,愣了一下,随即大笑着接过扎壶:“好!这才是我认识的飞虹!够爽快!”
两人站起身,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手臂相交。朱怀遇借着这个机会,将卿飞虹往自己的身上搂了下,沾了点便宜。卿飞虹强忍着不适,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干!”两人异口同声,然后仰头将扎壶中的白酒一饮而尽。
朱怀遇喝完,还将小扎壶口子朝下,得意地说:“滴酒不剩!”
卿飞虹也倒过了扎壶,笑着说:“滴酒不剩!”
众人鼓掌,喝彩声此起彼伏!
朱怀遇满脸通红地坐了下来,卿飞虹朝他微微笑笑,喝了一口茶水,心里默数着数字,她认为数到100,朱怀遇应该也就差不多了。
今天晚饭的时候卿飞虹一直在保存实力,就是要给朱怀遇放上“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果然,卿飞虹才数到96,身边的朱怀遇就已经“呼呼”地靠在椅背上,打起鼾来。
卿飞虹暗自松了口气,拿起外套和小包说:“朱学长睡了,他大概一小时之后会醒过来。到时候,大家再和他去唱歌吧。我家里女儿还在等我,下面的活动就不参加了。大家玩得开心,辛苦大家了!”
说着,卿飞虹不等他们挽留,就从包厢出来了!
她毕竟是江北区的常务副区长,身份摆在那里,她今天也陪朱怀遇喝了一个交杯,没人再敢拦阻她了!
走出饭店,夜晚的凉风扑面而来,卿飞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她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饭店,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朱怀遇,是她大专时期的学长,那时的她年轻懵懂,又没有背景,没有关系,也没有钱,在临江还是需要很多人的帮助,这位学长在大学期间也给过她不少的帮助,让她认识了学校里学工部、团委的人,也为她后来进入机关铺了路。
她为了感谢朱学长,也做过一些荒唐事。当然,那时候她还不认识陆轩!
这几年来,朱怀遇借着各种机会与她联系,但她始终保持着距离。毕竟,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学生了,而是一个有着光明前途的领导干部,一个有着可爱女儿的母亲,更是陆轩的未婚妻。
想到陆轩,卿飞虹心里涌起一阵愧疚。叫了一辆出租车,卿飞虹坐在后座上,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夜景,思绪万千。她给陆轩发了一条短信,说:“我现在打车回家了,放心,我没事。”
她暗暗下定决心,等合适的时机,还是要跟陆轩把婚期定下来。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断绝朱怀遇的念想,也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
陆轩不知道自己是几点睡着的,早上醒来时,头脑昏沉,像是被一团湿重的棉絮塞满。他依稀记得自己做了很多梦,光怪陆离,有卿飞虹转身离去的背影,有朱怀遇模糊不清的脸孔,还有办公室里纠缠的暧昧与骤然响起的电话铃声……但每一个梦的细节都抓不住,只剩下一片混沌的不安和隐隐的疲惫。
他抓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在清晨的微光中亮起,显示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卿飞虹发来了一条短信:“我现在打车回家了,放心,我没事。”
简短的十几个字,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湖里漾开一圈复杂的涟漪。放心?看到这条短信,他似乎应该放心了,至少她平安到家,意识清醒。但那条短信来得太晚,距离他最后一次打电话给她,过去了近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里,她在做什么?是刚刚结束,还是……?短信的语气也过于平静和简短,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疏离,仿佛只是为了完成一个报平安的任务,全无傍晚时分在办公室拥吻时的缠绵与热度。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和疑虑,像细微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心头。
然而,日头已经升起,窗外的城市开始喧嚣,新的一天不容置疑地开始了。
作为市长秘书,他的时间从来不属于自己。陆轩深吸一口气,强行将脑海中那些纷乱的思绪压下,起身洗漱。镜中的自己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青色,他用冷水拍了拍脸,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些。
在驻地宾馆匆匆吃过早饭,陆轩便赶去上班。
工作的车轮一旦开始转动,便由不得他再多考虑私事。文件、电话、会议安排、领导交办事项……一件接一件,迅速填满了他所有的时间和精力缝隙,将那点关于卿飞虹的纠结暂时挤到了角落。
这天除了处理日常事务,陆轩还接待了特意前来的市文旅局局长苏慕华。
苏慕华今天并非来向刘市长汇报工作,而是专门来和陆轩商量事情的。她穿着一身得体的职业套装,神色干练,但眉宇间带着一丝处理棘手事务后的决断。
“陆处长,打扰了。”苏慕华在陆轩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接过陆轩递来的茶水,开门见山地说,“我专门去找过‘金湖会’的老总钱金成谈了一次。”
陆轩在她对面坐下,表现出专注倾听的姿态:“哦?情况如何?”
苏慕华微微冷笑了一下,说道:“起初,这位钱总架子大得很,避而不见,想给我们来个闭门羹。但我没跟他客气,直接让人传话,说他钱金成不出现也没关系,明天我们市文旅局的行政执法通知书就会准时送达‘金湖会’。”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硬,“这下,他才算是‘请’动了,同意和我们见面。”
这次交涉,苏慕华做了充分准备,带着手下的副局长荣文、办公室主任李远彬,以及执法大队的精干人员一同前往,阵仗十足,既表明了态度,也防止对方耍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