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飞虹这声情不自禁的喊声,把朱怀遇吓了一跳,也把卿飞虹自己给吓到了。她没想到自己会喊叫起来。
尽管是隔着车窗玻璃,但因为这里周边的夜,实在是太静了,声音还是被那些施暴者给听到了!
那个被击打的人已经瘫软在地。那两个施暴者的目光,逡巡了一下之后,已经锁定了他们这边的常绿矮树。
这时候,从亭子里快步走下一个身影。也许是因为惊恐,卿飞虹之前喝下的药似乎药效大减,她的目光也变得一场敏锐,在月华下,很快就认出了那个人!“怎么会是他?”
朱怀遇一愣:“是谁?你认识?”卿飞虹说:“好像是我们市委书记的秘书,叫秦君越!”
“什么?”朱怀遇愣了下,“市委书记的秘书?干这种事?我们卷入了什么?政治斗争吗?”
“我也不知道啊!”卿飞虹也是恐慌而茫然!
朱怀遇说:“我们现在别说话了!但愿他们没有发现我们!”卿飞虹这个时候也很害怕,她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卿飞虹点点头,满心希望自己没有被发现。
然而,就在这时候,只见秦君越朝他们这边挥了下手。那两个守卫就朝他们快步走过来。
“我们被发现了!”卿飞虹惊恐地说,“我们躲在车上没有用了,我们逃吧!”朱怀遇问道:“怎么逃啊?下车逃吗?很容易被追上啊!”
他们本来是可以下车喊救命,但是两人还是心存顾虑,一个是以后怎么向别人解释,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另外一个是,这周边都是茶山,也没什么人,喊了恐怕也是白喊!
卿飞虹看到方向盘,就说:“你开车,倒出去,然后撞过去再说!”
朱怀遇一听,还是这个方法恐怕更管用,就说:“好,就听你的!”朱怀遇就从后座上往前爬,想要从两把椅子的空隙之间爬过去,然而他身材略胖,大肚腩、大屁股,在中间就卡住了,不来不去。
卿飞虹忍不住道:“你不是‘朱’,你是猪啊!”抬脚在朱怀遇的屁股上踹了一脚。朱怀遇终于从空隙中挤了过去!坐到了驾驶座上!
这时候,卿飞虹往后一看,从那辆黑色的商务车后备箱里,又下来两个人。
原来这两人,一直藏在后面,以防对付钱金成的时候人手不够!因此他们开始没有现身,一直缩着身子!
钱金成被同伙轻松撂倒了,可没想到附近还有其他人!因此,秦君越赶忙拉起了后备箱,让他们出来帮忙!
这两个人也是身穿灰黑的衣服,朝这边跑过来!
卿飞虹着急了,喊道:“朱师兄,又冒出来两个人!你快启动汽车,往后倒!”
卿飞虹一边喊,一边匆匆忙忙将手机掏出来,在紧张的颤抖中打开了手机录音,又塞入了自己的裤兜里。以防万一,真有什么不测,也有人能够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好!”朱怀遇慌了,钥匙还插在车上,他颤抖着拧动,引擎低吼着苏醒。
他猛地一脚油门!
车子像受惊的野兽向后倒去,轮胎碾碎石子和泥土,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月光下,车尾灯在黑暗中划出两道血红的光轨。
秦君越看到这辆突然从树丛阴影中倒出来的轿车,瞳孔骤缩。他迅速判断局势,绝不能让人逃出去报警!
他一把扯住身旁一个守卫的胳膊,声音急促而凶狠:“你也开车,堵住他!”
“是!”那守卫反应极快,转身奔向黑色商务车。
商务车引擎轰然启动,车灯“唰”地亮起,如同睁开双眼的凶兽。车子猛地向前冲来,直扑朱怀遇倒车的方向。
情急之中,驾驶员竟然没有注意到倒在地上的钱金成,“腾”地一声,左前轮重重地碾过钱金成的身体。
车身颠簸了一下。
紧接着,左后轮再次碾压过去。
月光下,钱金成的身体像破布般抽搐了两下,喉咙里发出“嗬嗬”两声微弱的、如同漏气风箱般的声响,然后彻底不动了。深色的液体从他身下缓缓洇开,在银灰色的月光下泛着不祥的暗光。
朱怀遇倒车的速度极快,车身在狭窄的空地上划出一道弧线。
三个已经冲上来的守卫不得不向两侧闪避。但其中一人动作迅猛,在车子擦身而过的瞬间,一把抓住了后车门的拉手!
“开门!给老子开门!”那人在车外嘶吼,另一只手疯狂拍打车窗。
卿飞虹惊恐地向另一侧缩去,尖叫着:“你走开!走开啊!”
窗外那张脸在晃动光影中扭曲狰狞,手指死死扣住门把,随着车子倒退的惯性,整个人几乎被拖行。
朱怀遇从后视镜看到这一幕,心中一横,猛打方向盘!
车子剧烈甩尾,那人终于抓不住,被狠狠甩了出去,在泥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甩掉了!”卿飞虹喘着气,“我们走!”
朱怀遇也信心大增,一边快速换挡一边喊:“好!我们要走了,拜拜了你们——”
话音未落。
砰!!!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黑色商务车如同一头全力冲撞的蛮牛,从侧前方狠狠撞上了朱怀遇车子的右前侧!
金属扭曲、玻璃爆裂的刺耳声响瞬间淹没了一切。
朱怀遇的车子被撞得原地横移了半米,右前轮毂变形,轮胎瘪了下去,引擎盖翘起,一股白烟从缝隙中冒出来。
更糟糕的是,车头卡在了旁边一块突出的山岩上,任凭朱怀遇如何猛踩油门,车轮只能在原地空转,扬起尘土,再也无法前移分毫。
“咳咳……”朱怀遇的头重重撞在方向盘上方的硬塑料护板上,额角顿时裂开一道口子,温热的血顺着眉骨流下来,模糊了右眼的视线。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耳中嗡嗡作响。
后座上的卿飞虹更惨。剧烈撞击的瞬间,她没有系安全带,整个人被惯性抛起,头狠狠撞在前排座椅靠背上,又弹回来摔在座位上。剧烈的眩晕感和恶心感涌上来,她趴在座椅上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觉得眼前发黑,腿上的疼痛更是如针刺般一阵阵袭来。
车外,三个守卫已经围了上来。
他们拼命拉拽车门,但车门在撞击中变形卡死,一时竟拉不开。
“砸开!”其中一人吼道。
另一人举起手中的铁棍,那棍子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狠狠砸向后座车窗。
砰!砰!砰!
每一声都像砸在卿飞虹的心口。
“啊——”她惊恐地蜷缩起来,用手臂护住头。
哗啦!!!
车窗玻璃终于承受不住,炸裂成无数碎片,像冰雹般劈头盖脸砸进车内。
一只粗壮的手从破洞中伸进来,摸索着去开车门内侧的保险。
“滚开!”卿飞虹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抬起脚,用高跟鞋尖细的鞋跟狠狠踢在那只手上!
“啊!”外面传来痛呼,手缩了回去,伴随着咒骂:“臭娘们,敢踢我!”
旁边另一人却狞笑起来,声音猥琐:“这不是臭娘们,是香娘们,你没闻到香水味吗?!”他一边说,一边将铁棍从破窗处捅进来,在车内胡乱戳刺。
“啊!”卿飞虹的小腿被棍子末端狠狠戳中,钻心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她痛得浑身痉挛,再也没力气去踢。
先前那只手又伸了进来,这次动作更快。
“咔嚓”一声轻响——车门保险被提了起来。
车门被猛地拉开!
月光和山风一起灌进来。那只手再次伸进来,一把抓住了卿飞虹的脚踝。手掌粗糙有力,像铁钳一样箍住她的骨头。
“放开我!放手!”卿飞虹拼命蹬腿挣扎,用另一只脚去踹那人的手臂。
但无济于事。
那人力气极大,猛地向外一拽——
“啊!”
卿飞虹整个人被拖出车厢,后背重重摔在坚硬粗糙的地面上。一块尖锐的小石子硌在脊椎骨上,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她疼得几乎窒息,张大嘴却发不出声音,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与此同时,驾驶座一侧的车窗也被砸开了。
朱怀遇比卿飞虹反应快一些,在车窗破裂的瞬间,他猛地推开车门!
车门狠狠撞在外面正要伸手进来的守卫身上。
“呃!”那人被撞得踉跄后退。
朱怀遇趁机钻出车子,第一眼就看到不远处倒在地上的卿飞虹,以及那个正拽着她脚的男人。
“混蛋!”朱怀遇热血上涌,也顾不上自己额头的伤,冲过去抬腿就朝那男人侧腰踢去!
可惜,他毕竟不是练家子,动作太慢。
那男人轻易侧身躲开,反而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就在这时,砰!!!
一记闷棍狠狠砸在朱怀遇后腰上。
“啊!”朱怀遇惨叫一声,整个人向前扑倒,脸重重磕在地上,嘴里尝到了泥土和血腥味。
还没等他爬起来,背上又挨了重重一棍!
“呃!”他趴在地上,感觉脊椎像断了似的,再也使不上力气,只能痛苦地喘息。
一个黑影站在他身旁,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铁棍。
月光下,那根铁棍被镀上一层惨白的光泽,顶端还沾着不知是谁的血迹。
棍子瞄准的是朱怀遇的后脑。
这一棍下去,颅骨碎裂,必死无疑。
卿飞虹看到了这一幕。
尽管她自己还疼得浑身发抖,尽管恐惧像冰水一样浸透四肢百骸,但在那个瞬间,一个清晰的念头冲进脑海:朱怀遇刚才本来可以自己跑的,但他没有,他试图来救自己。这个人,对自己终究是有一份情谊在,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电光火石间,卿飞虹用尽全身力气,朝不远处那个一直冷眼旁观的身影嘶喊:
“秦君越!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她知道,为今之计,只有让秦君越有所顾忌,他们才有一线生机。
果然,秦君越听到声音,很是诧异,没想到这个女人认识他!
他忙喝阻道:“等等,让我看看是谁?”
那个守卫的棍子,在半空停住,终于没有砸到朱怀遇的脑袋上。
秦君越走到了近处,在月光下,审视了一下卿飞虹的脸蛋,他笑了:“吆,这不是咱们江北区的常务副区长卿飞虹吗?”卿飞虹坐在地上,强忍着疼痛,想要站起来,但是旁边一个人的棍子直接戳到了她的肩膀上,不让她站起来。
卿飞虹只好继续坐在地上,说:“是我,我不管你们在干嘛,你让我们走,我们就当今天的事情,什么都没看到!”
卿飞虹心道,如今恐怕只能和他做这样的交易,才能安全离开!
然而,秦君越笑着朝旁边的朱怀遇看了一眼,说:“卿区长,你和这个男人在这里‘野战’啊?听说,你和陆轩都快结婚了不是?你和这个男人在这里乱搞,不知道陆轩会怎么想?”
卿飞虹心里咯噔了一下,今天这个事情已经说不清楚,唯一的办法只有让秦君越住嘴!她就说:“我在这里干什么,不关你的事!但是只要你让我们走,我保证不会把看到的事情说出去。咱们河水不犯井水!你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