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暖公司领导班子成员们发言中总结了两点：第一点是公司上下没有竖立起为市民服务的观念，对负责热线接线和上门诉求的人员缺乏监督管理；二是领导干部子女不好管理。

他们还透露，三名女接线员中赵姓女子的爸爸在省政府所属部门工作，其他二人是市里某单位领导的孩子。

市政局长首先检讨了自己对供暖公司疏于管理，对市民诉求重视度不够，最后表示了今后要加强对下属单位的管理。

纪何清调整前是太宁市wei副书记，刚接触政府工作，供暖公司的问题不能由他承担责任，他的发言当中着重强调了自己要尽快熟悉政府工作，关心民生问题。

周胜利作总结性发言。

他认为，“供暖公司存在的问题表面上看是服务热线的工作人员工作态度问题，本质上是体制的问题。整个市区常驻人口近四百万人，五个热电厂全部归属事业单位性质的市供暖公司，缺乏竞争力。

多年来经济体制改革的经验证明了一个真理：没有竞争就没有压力，没有压力也就失去了活力。

供暖部门要借鉴学习供电公司的经验，从理念上变用户为客户。市民每年的供暖季向供暖公司交钱，供暖公司向市民提供暖气，市民就是供暖公司的上帝。

我们的现状是什么？消费者拿出钱来买不到应得的服务，连提出诉求的路都没有。下一步，市民作为消费者的诉求在供暖部门得不到解决，可以到消费者协会去反映，由消费者协会依照相关法律对供暖单位进行经济处罚，给消费者以赔偿。”

汤经理不理解，“市长，供暖又不是买东西，怎么赔偿？”

周胜利说：“与买东西一样，花了钱买了质量差的服务，你就得把钱退学给人家。”

汤经理想不通，但下面的工作人员拔了市民监督服务热线被市长当场拆穿，把柄在人家手里，他此时也不敢反驳。

周胜利继续说道：“目前正值供暖季，从供暖网络上不易动，但管理体制上必须改革。

我有个初步想法，提供给市政局参考：以五个热电厂为主体，把供暖公司改成五个热力公司，现在总公司的人全部分流到各个热力公司。

目前各热电厂的热力是按照行政区划，改制后将整个市区按照区域划分热力服务对象，服务好，消费者欢迎的公司明年新增用户多，服务质量不高的明年可能用户会减少，公司的收益少，员工的收入也随之减少。”

周胜利的这个改革思路给供暖公司的领导层带来了空前的压力，他们没有想到天天喊的改革改到了自己的头上。

在回市政府的路上，纪何清对周胜利说：“你对供暖公司提的改革思路给了我一个启发，好多为市民服务的项目也可以走这个路子。”

周胜利说：“我这个想法也是受到电业改革的启发。我记得我当县长那会儿到外地招商引资，商招来了，电不够用。县里的电业局归市电业局领导，市电业局归省电业局领导，人家服务质量差你也不敢说。

我们分管工业的副县长在一次会上讲起了电力供应的问题，按照民间的叫法说了几句‘电老虎’，正在讲着话会场上的电就被电业部门给停了。

你再看看现在的电业部门，用电上出现了什么问题，一个电话就上门服务。

别看由供电改成电业，原来是供应给你电用，不供咱就用不上，现在是卖电给咱用，咱不买他就没有了收入。我想，下一步民间资本进入了电业领域，消费者得到的服务将会更好。”

周胜利回到办公室，在杨兴波办公室里往供暖公司拨打电话的司机沙江海对他说：“省计划委员会的一个姓董的打电话给杨处长，我说杨处长跟着你下去暗访了。

他向我要杨处长的手机号，我不知他打算做什么，告诉他说杨处长走之前把工作手机交给我了，打也没有，生活手机的号码不经他本人同意我不能告诉。

那个人听口气像是个领导，他说他还来电话。”

周胜利说：“那就好，省里的这些部门，本来我也打算要去拜访的。”

市里的几个局长排队到办公室汇报工作。周胜利知道他们这些人的真实意图：市升格为计划单列市，水涨船高，市直单位由原来的处级升格为廳级，给这些单位的领导带来了难得的升迁机会，他们纷纷到王晓臣、周胜利面前混个脸熟。

这当中，杨兴波打过一个电话，省财政廳一个姓赵的预算处长来电话，说是前来拜访周市长。

周胜利感到奇怪，省财政廳的廳长与自己挺熟的，为什么要派一个处长来谈工作？

心里虽然疑惑，还是说：“让他过来吧。”

“还有，省计划委的董副主任来电话也要过来拜访你。”

周胜利说：“奇怪了，今天下午怎么有两个省直部门的领导过来拜访？按道理应当我先去拜访他们。”

杨兴波说：“现在的太宁市是副省级城市，你是省政府dang组的成员，省長助理，与其他市长不一样。”

两个省直部门的负责人先到杨兴波办公室的是计划委的董副主任。

他被杨兴波引导着来到了周胜利的办公室。进门时，因为他身材高大，身体宽阔，不得不弯了一下腰。

他坐在周胜利办公室的沙发上，腚下面的沙发深陷下去了一块。

周胜利面带歉意地说：“本来是我应该到省直部门拜访的，因为市里众多部门面临调整，我和王书记都还没腾出时间，倒让董主任先来看我们。”

董副主任也同样面带着歉意，“不瞒周市长，我老董此次来是求周市长高抬贵手的。”

什么意思？

周胜利的大脑飞速旋转，眼前仿佛一亮，但马上像闪电一样又消失了。

董副主任马上解开了他的疑惑：“今天下午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惹你生气了。”

听到这句话，周胜利又将那正在消失的记忆抓了回来，“你儿子是市供暖公司的董什么志？”

“他叫董承志，是我家老父亲给他起的名字，意思是要他继承老一辈的革命志向。”

周胜利点了点头，“老人家的本意是好的，但孩子的发展方向往往是不受长辈的控制。”

董副主任尴尬地笑了笑，“这孩子的确是任性，他的性格耿直，可能是惹周市长不高兴了。”

周胜利脸上的笑意渐失，问道：“他是怎么告诉你今天下午的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