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内。
时霁晓估摸着江黎初醒来该肚子饿了,便轻声起床,准备去给她熬粥。
失去了熟悉眷恋的雪松香,江黎初长睫顿时不安地颤动,眉头也渐渐拧起。
时霁晓连忙坐下,柔声低哄,“我在,你乖乖睡。”
江黎初小脸贴着他的掌心,不安地喃喃道:“不要离开我……”
时霁晓看着她苍白不安的神情,心好似被一只巨手拧着,疼得厉害。
他单手脱下衬衫,团成一团塞入江黎初怀中。
江黎初抱着男人的衬衫,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时霁晓等了片刻,确定她没有任何异常,随手拿过床头的睡袍穿上,轻轻打开房门。
侯秘书等在门外,看到他出来,压低了声音道:“爷,时副总的电话。”
时霁晓扫了眼侯秘书亮起的手机屏幕,拿过手机。
一夜未眠,他惯来清润的声线染着一层磁性的哑,“有事?”
时尘渡轻笑一声,嗓音温润,“阿晓,有兴趣看看江小姐高中写的诗吗?”
“没兴趣。”时霁晓声音很冷。
时尘渡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双腿交叠坐在真皮沙发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茶几上的照片,“写给傅砚庭的,也……没兴趣?”
时霁晓下楼的脚步猛然顿住。
他眸色略深了两分,继续往下走,“地点。”
“你的办公室。”
时霁晓掐断电话,径直去了厨房。
他不疾不徐,认真熬好牛奶小米粥,交代从小照顾他的阿姨,“吴妈,小姐醒了后,记得把粥端给她。”
“她若问起,你就说你是我新招来的住家阿姨。”
吴妈笑眯眯道:“少爷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少夫人。”
时霁晓听着她的称呼,眉眼浮现笑意,“嗯,好好照顾她。”
……
时尘渡喝了第三杯咖啡时,办公室的门终于被人推开。
他顺手给时霁晓冲了杯速溶咖啡:“阿晓你若生在商朝,那就是妥妥的纣王。”
时霁晓带着一身冷意,坐在时尘渡对面,“诗呢?”
时尘渡端起杯子,不紧不慢抿了一口,“阿晓,江黎初高中喜欢过傅砚庭。”
他顿了顿,双手握拳杵在膝头,微微弓腰看着时霁晓,“唔,用网络上的话来说,就是傅砚庭是江黎初的白月光。”
时霁晓眼尾略压,漆黑的瞳仁中藏着太多的不甘。
明明是他先遇见小公主。
却被傅砚庭那狗玩意儿毁了小公主最美好的初恋。
他嫉妒傅砚庭。
嫉妒得发狂。
他咬牙切齿,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诗呢?”
时尘渡轻笑一声,坐直身子。
他指尖抵住茶几上的文件袋,推向时霁晓,“你这办公室才装修过。”
简言之,发火别砸东西。
时霁晓目光沉沉,盯着茶几上的牛皮袋。
沉默了三分钟,他缓缓伸出手,打开牛皮袋。
里面,是一张泛黄的书页。
上面是娟秀的钢笔字——
图书馆的角落 阳光洒下
你手指滑过书架 寻找着答案
而我 寻找着有你的那片温暖
熟悉的字体,令得时霁晓下敛的眼尾,透出极致的冷意。
是小公主的字迹。
好一会儿,他抬眼,声音似是从牙缝中挤出,“你从哪来的?”
时尘渡靠在沙发背上,也不隐瞒,“傅砚庭给的。”
“还有吗?”
“不知道,他说保存下来的只有这一首。”说话间,时尘渡点开手机,怼到时霁晓眼皮下。
时霁晓看着那绿油油的收款码,挑了挑眉,“时氏集团的副总,已经穷到要靠乞讨为生了?”
时尘渡依旧笑得温润:“我若乞讨为生,你也得和我作伴。”
时霁晓得意地挑起眉眼:“我有金主养。”
时尘渡看着他那副极为自豪的模样,难得沉默。
古有王家大小姐王宝钏为爱甘挖野菜。
今有时家掌权人时霁晓为爱做笼中雀。
都是无可救药的恋爱脑。
他眼中溢出掩饰不住的嫌弃:“买诗钱,一千万,扫码付款。”
“傅砚庭没那胆子收你一千万。”
“我从他那拿过来,拿牛皮纸装起来,一千万还是看在你是我弟的份上,给你的兄弟价,只收了人工费。”
时霁晓差点被口水呛到。
一千万对他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
但是把纸拿来装牛皮袋,就要收一千万……
“你怎么不去抢?”
时尘渡神色坦然,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我就是在抢。”
时霁晓眼皮子狠狠一跳。
他勾走时尘渡的手机,熄了屏扔在沙发上,站起身,“陪我去一趟拳击房,给你三千万。”
时尘渡双手环胸,干脆拒绝,“我没被虐的嗜好。”
时霁晓眼尾压着刻入骨子的冷意:“没被虐的嗜好,还敢欺骗我说初初嫌礼物价值低,嫌弃我送她的礼物?”
伴随着他话音落下,时尘渡忽地单手撑在沙发背上,一个漂亮的翻身稳稳站在沙发后,状似惊讶:
“江小姐误以为礼物是我送的,所以不要,我没告诉你吗?”
几乎是在他起身的瞬间,沉闷的撞击声在他刚刚坐的地方响起。
时霁晓狠狠一拳砸在沙发上:“告诉个屁!”
真皮沙发,瞬间凹下去,久久不能恢复。
时尘渡啧了声:“太子爷果真财大气粗,上百万的沙发就坐半小时。”
回应他的,是时霁晓毫不留情的飞踢。
时尘渡敛了笑,与时霁晓认真过起招来。
二人从小就跟着武学师父练习,纵然无法如同电视剧中飞檐走壁,但拳脚功夫确实厉害。
时霁晓发了狠。
时尘渡本就不是他对手,几招下来,嘴角挂了彩,一片淤青。
他抵挡住时霁晓揍向眼睛的一拳:“你真要为了女人插兄弟两刀?”
时霁晓另一手,狠狠砸在他胸口,“是揍兄弟两拳。”
“咳咳……”时尘渡捂着胸口,连连后退几步。
后背抵住墙壁,勉强停下。
他屈指,擦去嘴角的血迹,一惯温润的面容,透着一丝狠厉,“阿晓,世家门槛太高,她跨不进来。”
时霁晓神色冷厉:“不需要她跨,我会为她踏平一切门槛。”
“她所过之处,一路平顺。”
他的小公主,无需向前一步。
他会向她迈出一百步。
时尘渡缓缓眯了眯眼尾:“当真非她不可?”
时霁晓慢条斯理放下衣袖,转身拿起茶几上的牛皮袋,“我的太太,姓江名唤黎初。”
临出门前,他停下脚步,侧眸冷睨着时尘渡,“别让我发现你再在背后做手脚,否则休怪我不念兄弟情。”
话落,他关上房门离开。
办公室内恢复了安静。
唯有一地散落的文件,证明着刚刚这里有人来过。
许久之后,时尘渡指尖轻轻触碰着嘴角伤痕,喉间溢出似笑非笑的声音:
“人心中的成见啊,真的就是一座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