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市公 安局审讯室内。
袁本立,或者说袁本立这个名字下的“黑瘦子”,被固定在审讯椅上,眼神躲闪。
陈默和庞国红坐镇主审,高志阳在一旁负责记录。
“袁本立,知道我们为什么把你带到这儿来吗?”陈默抬起头,声音穿透力很强。
“警官,我冤枉啊,我只是在医院门口给别人找点零活,干点兼职啥的,我也没杀人犯法呀。”袁本立操着金陵本地口音,看上去还挺冤枉的。
“你意思是在给别人介绍工作?”陈默反问道。
“介绍工作为什么要用别人的身份证办银行卡?办完银行卡当场给人八百块钱,有这事儿吧?”陈默靠在椅背,抬起下巴审视着袁本立。
“我告诉你袁本立!我们没有证据会把你带到这儿?你犯法了你知道不知道!”庞国红一拍桌子,声如洪钟。
“为了抓你这条线,我们专门跑了一趟灌河县大王庄,罗斌你认识不?他老婆等着开刀,你就在县医院门口盯上他了,是不是?”
随着名字和精准的细节砸下来,袁本立蔫了,他放弃了侥幸,没想到警方竟然掌握的如此具体。
“警官,我就是讨口饭吃。”袁本立的声音低了下去。
“我们出来都是为了讨口饭吃,但讨口饭吃就非要干这种丧良心的事情?”庞国红怒斥道。
陈默适时接话,语气冰冷的说道:“袁本立,你最好认清形势,你干的这事儿,基本上可以说是重罪,是金陵市公 安局重点处理的案件。”
“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老实交代,你的上家是谁?平时怎么联系?谁让你这么干的。”
长时间的沉默和巨大的心理压力下,袁本立有些顶不住了,他垂着头,哑着嗓子交代:“警官,我……我就是个跑腿的……”
“上头有人联系我,让我在医院门口,专门找那些看着特别急、特别缺钱,尤其是家里有重病人的……跟他们说,借身份证办张卡,就给几百块钱……办好了,当场给现金,卡和密码条当场收走……”
“上头是谁?怎么联系?”陈默追问。
“上头是车金涛,以前在号子里认识的。出来以后,是他找到我,说有个来钱快的路子……每次都是他主动呼我BP机,约好地方见面拿卡。他给我钱……拉一单,我能拿五百块佣金……”
袁本立的声音带着哭腔,“警官,我就知道这么多!真的!车金涛就是我的上线!他才是管事的!””
“是不是这个人?”陈默亮出了黑夹克的照片。
“对对对就是他。”袁本立指认道。
“车金涛在哪?”庞国红厉声问。
“他……他平时在灌河县那边活动多,但具体住哪我不知道……每次见面都在不同的地方,小旅馆、录像厅门口啥的……”
审讯持续深入,袁本立交代了他主要在金陵几家大医院和省人医附近活动的时间规律、与车金涛交接的方式,以及他观察选择目标的“经验”。
他专挑外地口音、衣着朴素、神情极度绝望、反复查看收费单或蹲在角落长时间发呆的人下手。他供述的细节,与罗斌等人的遭遇完全吻合。
根据袁本立交代的线索,庞国红马上将车金涛的线索转交给了灌河县县局,经过天艰苦的秘密排查,终于在信用社后面那片鱼龙混杂的老居民区里,锁定了一个独来独往、行为低调、符合“黑夹克”特征的租客。
抓捕行动干净利落。
被押解回金陵的车金涛,面对审讯,远比袁本立“光棍”。他显然清楚自己罪责难逃,为了争取宽大处理,他交代得异常“痛快”。
“是我干的。灌河那边开‘人头卡’的活儿是我组织的,金陵这边袁本立也是我发展的下线。”车金涛剃着平头,眼神阴沉,带着一种混不吝的痞气,“我负责找‘人头’、收卡,也负责安排‘车手’。”
“车手?你有多少车手?他们在哪?”庞国红敏锐地抓住了关键点。这些负责在各地ATM机取现的“车手”,是资金链上至关重要的一环,也是斩断这条“触手”的绝佳机会。
“六个,都是外地来的小年轻,好控制。平时……平时都住在我给他们租的地方,统一安排,方便‘上工’。”车金涛为了减刑,毫不犹豫地出卖了手下。
“地址在……”他报出了一个位于金陵城郊结合部的出租大院地址。“他们平时就窝在那里打牌、睡觉,BP机一响,收到指令和账户信息,就立刻分散出去干活。”
事不宜迟。根据车金涛提供的精确地址,金陵警方联合灌河县局抽调的精干警力,在当天深夜发动了突袭行动。那个藏匿在城郊、毫不起眼的出租大院内,六名正准备睡觉或还在打牌的“车手”被一网打尽。
现场查获了大量尚未使用的银行卡、记录取款指令的笔记本、成捆的现金以及用于联络的BP机。
这个诈骗犯罪网络在现实世界中最末端、最活跃的“取现触手”,被警方以雷霆之势斩断。
审讯室内,气氛并未因车手落网而轻松。陈默盯着车金涛:“车金涛,你的上线是谁?谁给你指令?钱最终流向哪里?那个搭建网站、设计骗 局的‘核心’是谁?”
车金涛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畏惧,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低了下去:“我……我只知道他们都叫他‘周老板’。”
“每次都是他单向联系我,用不同的公用电话打到我BP机上,告诉我哪些卡可以用,钱到了之后怎么安排车手取,取出来的钱放在哪里……我从来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是哪里人,更不知道钱最后去了哪里……”
“真的,警官,我就知道这么多!他就像个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