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金陵结案的第三天,广华依然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陈默刚把这一次互联网诈骗案的办案手记放在自己办公桌抽屉里,桌上的电话就响了。
“陈默,有个案子出在咱们辖区了,早上有个退休工人死在家里了,派出所的民警出警后初步判断是煤气中毒,不过派出所觉得现场有一些疑点,所以报到刑侦大队来了。”李爱国的声音在电话那边传来。
“好,师父,我知道了,具体是什么疑点?”陈默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问道。
“派出所有个老民警叫郭钟泽,他觉得煤炉烟囱被动过手脚,觉得有点像谋杀,但没什么更多的线索了,所以需要你们这种破过复杂案子的团队帮忙给看看。”
挂断电话,陈默转身去找副大队长魏建国,对方刚泡好茶,看到陈默进来,指了指茶杯:“我这刚买的茉莉花茶,一会儿你也来点儿?”
“煤气中毒的案子你听说了吗,我师父刚才告诉我了。”陈默开门见山。
“嗯,我也听说了,我先带人去看看。”魏建国起身拿外套:“咱们广华有阵子没出过命案了,我这把骨头闲下来就痒痒,正好活动活动。”
“我让高志阳也和您去吧,他是年轻人,多学学现场,顺便让刘建业过去做一个更细致的现场勘察。”陈默补充道。
“还是你想的周全,行,让他们和我一起去吧。”
和魏建国交代完,陈默又转身去了张泽天的办公室。
“陈大,我们正在做情报分析,这是派出所刚刚送上来的卷宗。”张泽天看到陈默进来,将一本卷宗递给他。
死者名叫张义,六十二岁,独居,退休前是机械厂的工人。
派出所送来的照片里,两间砖房低矮昏暗,煤炉放在外面,在烟囱的接口处有一些模糊的划痕。
“陈大,我们根据派出所报上来的走访记录,经过分析,死者邻居说头天傍晚有一个南方口音的男人来过,穿着灰色风衣,拎着一个黑色的皮包,邻居说听到两人好像爆发了争吵,但内容就听不大清了。”
“南方口音?”这一个关键信息引起了陈默的警觉。
广华市是一个小城,相较于仙台和翠湖,没有那么多的外来打工人口。
“行,你们接着分析,我得去现场看一看了。”陈默拿起警帽,直接走出了房间。
到了现场,一名派出所民警早已等候在现场门口,见到陈默,主动上前伸手:“你好你好,陈队长是吧,我就是郭钟泽,没想到陈大队这么年轻啊哈哈。”
“你好郭警官,你是第一批到现场的警察,说说现场情况吧。”陈默握了握手,往现场里走。
“是这样的,我们一开始以为这是一起意外事故,毕竟这种老旧砖房很容易出点问题,本来都打算以煤气意外事故结案了,可我走的时候发现,这家里的煤炉明显有一些新的痕迹被动过手脚。”
郭钟泽进入现场也进入了状态,和陈默分享着自己的看法。
这时,现场里正在出现场的魏建国也看到了陈默,他马上来到陈默旁边,脸色十分严肃:“陈队,是这样,我们法医第一时间对死者进行了抽血化验,发现死者体内有安眠药的成分。”
魏建国此话一出,陈默顿时皱了皱眉头:“安眠药?死者有睡眠障碍吗?需要安眠药来入睡?”
“我们刚才查了一下,我们在死者家里没有找到安眠药及其处方,附近的邻居也说死者每天喜欢喝二两散装白酒。”魏建国将一份笔录递给陈默。
“死者的社会关系查了吗?”陈默接过笔录,边看边问道。
“查了,死者的配偶早些年去世,膝下无子女。”魏建国继续说道。
陈默走到煤炉前,俯身自己观察了一下,煤炉接口处的螺丝确实有些松动,而且上面有一些新鲜的划痕,他摸了摸接口的边缘,金属上有一些细微的擦痕,很像是被工具反复拧过。
“这里确实是一个疑点,这个案子先转到我们刑侦大队吧,我们接了。”陈默起身,往客厅走。
客厅上的相框里摆着一张泛黄的照片,两个年轻人站在一个古建筑旁,陈默比对了一下死者的照片,发现古建筑前其中一个年轻人就是死者张义本人,另外一个年轻人戴着眼镜,看着比较斯文,但不知道是谁?
“陈大,我们基本可以判断死者死于一氧化碳中毒,我们想带回去做个解剖。”刘建业戴着口罩走了进来,对着陈大指示道。
“行,尸体你们先带回去吧,对了,刘队,我听说死者生前喜欢喝点酒,那么如果我是凶手,我想下药的话,是不是从酒里下毒是最方便的选择?”陈默分析道。
刑事技术中队的队长刘建业擦了擦脑门上的汗:“陈大,你这么说确实也符合逻辑,但我们搞技术的喜欢用报告来说话,我们把死者喝酒的杯子带回去,一块分析,尽快出结果。”
“魏队,你看这个煤炉接口这里的螺丝。”陈默用手指了指,“这明显是被人用工具拧松了半圈,刚好能让一部分煤气跑出来,但又不会立刻引起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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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光明分局刑侦大队灯火通明。
会议室里,陈默坐在主位,身后投影仪里投射着这起案子的基本资料,刘建业的报告已经出炉,死者生前喝酒的杯子里确实有微量安眠药的成分,这基本坐实有人在死者喝酒的杯子里放了安眠药。
“根据我们所掌握的证据,这基本可以判定为谋杀。”陈默敲了敲桌子。
“而且凶手很有可能是熟悉死者张义的,他知道死者张义生前有喝酒的习惯,先是在酒里下了安眠药,随后拧开煤炉螺丝,制造煤气中毒意外死亡的假象。”
“可是,张义就是一个普通的退休工人,邻居说他退休之后很少出门,只有领退休金的时候才会出门。”魏建国一边说一边将耳朵上夹着的香烟取下,点燃。
“我想,我们调查应该从这张照片入手。”陈默将那张古建筑前的泛黄照片投射在了投影幕布上。
“照片上是张义和一个人的合影,从合影上我们可以看到,两人是在一个古建筑旁合影,可是张义明明就是一个机械厂工人,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古建筑前?”
“陈大,在这儿。”张泽天动了动鼠标,调出一份介绍信的照片:“是这样的,咱们广华市文保所刚成立那年,人手不够,曾把死者张义借调过去一段时间,当时还开了介绍信。”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的重点还是要围绕死者张义的社会关系来展开,继续扩大调查面积,张义的同事、领导,甚至是远房亲戚,全部纳入调查范围。”陈默眉头紧皱。
“是,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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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警方大面积的调查下,很快一个名字引起了警方的注意,这个死者张义曾经有一个侄子,名叫周子涵,曾经在南方做古董生意,半年前曾来广华找过张义,住了半个月就走了。
临走时,两人爆发过一次争吵。
“两个人为什么吵?这个你们清楚吗?”陈默一边翻开材料,一边问道。
“这个我们和社区主任联系了,他侄子周子涵是想让张义把这个老房子卖了,让张义和他一起做古董生意。”魏建国解释道。
“古董生意...”陈默很快想到了张义之前曾工作的文保所。
“魏队,这样,我们先从他这个侄子周子涵入手,看看他侄子和张义的死有没有关系。”陈默说道。
“好,不过这个周子涵一直在南方做生意,不在我们省,我带几个人,出趟远门调查一下。”魏建国点点头,将目光放在了墙上挂着的地图上。
魏建国带着光明分局刑侦大队的两名干警马不停蹄的连夜赶往了南方,然而,几天后传回的消息却让人有些失望。
周子涵在一个月前,也就是张义死亡前约三周前,因一场夜间交通事故意外身亡,肇事司机已经被抓到,经调查确实是意外身亡,周子涵这条看似最有希望的线索,彻底断了。
会议室里气氛变得有些凝重,魏建国风尘仆仆的赶回来,脸上还带着一丝线索中断的无奈:“人死了,时间上也对的上那边事故的时间点,我们查了他生前的通讯记录,暂时没有发现和张义的直接联系。”
“太巧了。”陈默盯着白板上梳理的关系图,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张义刚死,他这个有动机、有争执记录的侄子就死于意外?而且是在我们即将查到他头上之前?”
“可是陈队,周子涵人都没了,这线索确实没法往下追了。”魏建国有些泄气。
陈默站起身:“我再去一次张义家。上次我们重点在客厅和卧室,可能遗漏了什么。”
“魏队,你休息一下。刘队,现场所有物证的复检报告要尽快出来。泽天,你们情报中心继续梳理张义在文保所借调期间接触过的人和事,特别是他参与过的具体项目或经手的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