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2月17日,农历腊月三十。
除夕。
街头巷尾,鞭炮声开始炸响。家家户户门窗上贴好了崭新的春联和福字,人们脸上洋溢着忙碌而期盼的笑容。
仙台市公 安局刑侦支队“2·12”专案指挥部。
焦点集中在任晓峰于2006年11月盗取的那五万元现金的最终去向上。
“刘刚已经撂了,那两万五是他敲诈任晓峰的封口费,这点清楚了。”
赵建伟揉了揉太阳穴,看向陈默,“但剩下的两万五,任晓峰之前的供述含糊其辞,只说是还了赌债和日常花销,具体细节对不上。尤其是他提到,其中有一万元,给了马向景。”
“马向景承认了吗?”陈默问刚从审讯室回来的民警。
民警点点头,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后的释然:“承认了。马向景交代,大概在去年11月底,任晓峰突然找到他,神色慌张,说之前盘库时一时糊涂,挪用了五万块钱,窟窿补不上了。”
“任晓峰求他帮忙隐瞒,并塞给他一沓钱,正好一万块,说是‘封口费’,让他别声张。”
“马向景说他当时也害怕,知道这事一旦暴露,自己作为同班组的管理员肯定脱不了干系。他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收下了钱,答应帮任晓峰遮掩过去。”
“他还说,这也是为什么后来任晓峰拉他入伙盗窃一千一百万时,他犹豫之后还是同意了——他觉得自己已经有把柄攥在任晓峰手里,怕之前收钱瞒报的事被捅出来。”
“知情不报,同流合污。”赵建伟冷哼一声,“这马向景,从一开始就不是干净的。”
“关键在于任晓峰那笔赌债。”陈默思路清晰,“他声称大部分钱还了赌债。他在哪赌?欠了谁的钱?这笔赌债和他后来鋌而走险盗窃金库,有没有更直接的联系?”
“立刻重点核查任晓峰2006年11月的社会关系和经济往来,尤其是赌博这条线。”
命令下达,负责外围调查的民警立刻行动起来,调取任晓峰及其关系人的银行流水,排查其经常出入的场所。
线索很快汇聚到城郊结合部一家隐蔽的地下赌场。根据之前对任晓峰社会关系的摸排,有多名牌友指认,任晓峰在2006年下半年频繁出入该赌场,且输多赢少。
调查显示,该赌场由一个名叫张强(与黑煤窑案中获救劳工张强同名不同人)的社会人员控制。
此人四十多岁,有多次赌博和组织赌博的前科,在城郊一带颇有恶名。
进一步核查任晓峰2006年11月的资金流向,发现有一笔三万元的资金,通过一个中间账户,最终流入了张强控制的一个账户,时间与任晓峰声称偿还赌债的时间高度吻合。
“抓张强!”赵建伟果断下令。
上午十点,抓捕小组直扑位于城郊一个废弃仓库内的地下赌场。
或许是因为年关,赌场并未营业,只有张强和几个手下正在里面清点账目,准备过年。
民警顺利将张强及其两名主要手下抓获,并当场查获一批赌具和账本。
审讯室内,张强起初还试图狡辩,声称自己只是开棋牌室,但在警方出示的资金流水和证人证言面前,他的心理防线迅速崩溃。
“是……我是放点水钱=。”张强耷拉着脑袋,“任晓峰……他以前是来过几次,玩得挺大。去年11月那阵子,他手气不太好,欠了我三万块。”
“我追得紧,他没办法……”
“然后呢?”陈默追问,“仅仅是因为追债?”
张强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我……我知道他在银行管金库,油水厚……就……就让刘刚……就是那个典当行老板,去点他一下……”
“暗示他,要是能从单位‘挪点’出来,这债就好说……”
“所以,是你们怂恿、甚至胁迫任晓峰盗窃金库现金?”赵建伟厉声问。
“也……也不算胁迫……”张强眼神躲闪,“就是……给他指条路。本来想着他能多弄点,起码弄个十万八万的,没想到他就拿了五万……”
“后来听说他搞了票更大的,一千多万,我也吓一跳,就没敢再找他……”
“任晓峰盗窃一千一百万得手后,有没有再联系你?给你分钱?”陈默抓住关键点。
“没有!绝对没有!”
张强连连摆手,“他那五万还了债之后,就没怎么来过了。我也是看新闻才知道他出了那么大的事!”
“我要早知道他敢偷一千多万,我……我哪还敢沾他啊!”
通过对张强及其手下的分开审讯,以及查获的账本核对,基本证实了张强的供述。
他确实利用赌债逼迫任晓峰,并通过刘刚进行暗示,促使任晓峰实施了第一次盗窃五万元的行为。
但他并未直接参与后来的一千一百万盗窃案,对具体计划也不知情。
中午十二点,随着张强的落网和交代,任晓峰那五万元被盗现金的最终去向彻底清晰:
三万元,用于偿还欠张强的赌债。
一万元,作为“封口费”给了同伙马向景。
剩余一万元,被任晓峰用于个人挥霍,包括购买高档烟酒、偿还部分信用卡账单以及日常消费。
至此,“2·12”金库盗窃案的所有涉案人员均已到案,犯罪链条完整闭合,赃款全部追回。
赵建伟看着技术队送来的最终结案报告,长长地、彻底地舒了一口气,多日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带着疲惫的笑容。
“妈的,总算……这回是真他妈能过个安稳年了!”
他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指挥部里也响起一阵轻松的骚动和低笑声。
然而,陈默依旧没有放松。他走到那二十二个重新封好的标准现金箱前,对银行工作人员和技术队负责人说:“虽然数额对上,但春节前是假币流通的高 峰期。
我们不能有任何疏忽。我建议,对这二十二箱现金,进行开封抽检,重点核查是否有假币混入,或者是否存在以次充好、抽张的情况。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赵建伟一拍脑袋:“对对对!老陈提醒得对!光顾着数箱子了,这点差点忘了!技术队,配合银行同志,立刻进行抽样开箱查验!”
刚刚轻松下来的气氛再次变得严谨。技术队员和银行指派的多名资深柜员一起,随机抽取了五个现金箱,当场开箱,对箱内的成捆钞票进行清点和真伪鉴别。
整个过程在监控下进行,仔细核对了冠字号码、防伪特征等。
下午两点,抽检结果出炉:所有被抽检钞票均为真币,捆扎整齐,数额准确,未发现假币或缺失情况。
“报告赵队、陈老师,抽检完毕,未发现异常!”技术队长的汇报,为这笔巨款的追缴工作画上了最终可靠的句号。
下午两点半,市农业银行行长陈建斌带着几名班子成员,亲自赶到了刑侦支队。
他紧紧握住赵建伟和陈默的手,用力摇晃着,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赵支队,陈教授!太感谢了!真是太感谢你们了!你们是我们银行的大恩人啊!”
陈建斌的声音有些哽咽:“这一千一百万要是找不回来,我们银行不仅面临巨大的资金损失,声誉更是要一落千丈!员工们这个年都没法过!”
“现在好了,钱追回来了,人也抓了,我们总算能对上对下有个交代了!我代表我们银行全体员工,给你们拜年了!谢谢!谢谢你们!”
陈默平静地回应:“陈行长客气了,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案子虽然破了,但暴露出的内部管理漏洞,还需要你们高度重视,尽快整改。”
“一定!一定!”陈建斌连连点头,“我们已经成立了专门的整改小组,由我亲自牵头。
下一步,我们立刻启动金库安全升级计划,更换全套老旧的监控系统和门禁系统,对所有通风管道、检修口等薄弱环节进行物理加固。
同时严格管库员的背景审查和日常管理,加强制度执行力督查,确保类似事件绝不再发生!”
傍晚五点,窗外已是暮色四合,远处的鞭炮声愈发密集响亮,空气中年的味道浓得化不开。
陈默终于处理完手头所有紧要的工作。
赵建伟拿起车钥匙:“老陈,走,我送你去车站!说啥也得让你赶上回家的车!”
路上,华灯初上,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已经关门,只有零星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
赵建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包,塞到陈默手里:“老陈,别推辞!这只是我个人一点心意!这次案子,要不是你,绝对没这么顺利!辛苦了!新年快乐!”
陈默看着那个红包,没有立刻去接,只是笑了笑:“老赵,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钱,我不能要。
案子破了,大家都安心,这就是最好的新年礼物。”
赵建伟了解陈默的脾气,知道再坚持也没用,只好叹了口气,将红包收回:“你呀……总是这样。行,那我就不勉强了。以后有啥事,随时招呼!”
车子抵达长途汽车站。站内比平时冷清不少,大部分旅客早已归家。陈默快步走到售票窗口,买到了最后一班开往广华市老家的汽车票。
上车前,他站在候车室略显空旷的大厅里,用公用电话拨通了家里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仿佛电话那头的人一直守在旁边。
“喂?”妻子李小凤的声音传来,带着期盼。
“小凤,是我。我上车了,大概三个小时后到。”陈默说道,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弛。
“好好好!路上慢点!妈把饺子都包好了,就等你回来下锅!晓晓,快,爸爸电话!”李小凤的声音立刻充满了喜悦。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窸窣声,接着是儿子陈晓清脆而兴奋的喊声:“爸爸!爸爸!你快点回来!我和妈妈买了超级大的烟花,就等你回来一起放!”
“好,爸爸很快就到。在家听话。”
挂了电话,陈默拎起简单的行李,踏上了即将发动的班车。
班车驶出喧闹的市区,融入广阔的夜色。窗外,零星的灯火点缀着田野和村庄,远处天际不时被烟花照亮,瞬间绚烂,又复归黑暗。
车厢里乘客不多,大多昏昏欲睡,沉浸在归家的安宁中。
陈默靠在略显破旧的座椅上,闭上眼睛。
脑海中闪过这一个多星期来的点点滴滴:从最初接到赵建伟电话时的凝重,到最终厘清所有资金流向的坚持……
线索千头万绪,压力无处不在。
但最终,真相大白,罪犯伏法,百姓的财产安全得以保全。
一种深沉的疲惫感席卷而来,但在这疲惫之下,更多的是案件告破后的踏实与平静。
这个春节,他守护了法律的尊严,也守护了无数家庭如同窗外那些灯火般的安宁与团圆。
班车在夜色中平稳行驶,载着满身疲惫却心满意足的陈默,向着家的方向,向着那顿迟来的年夜饭,疾驰而去。
PS:这是我第一次破百万字的书,虽然质量有待提高,但也算得上是一个里程碑吧,写到这里我脑子里东西不多了,与其继续耗下去,不如就此结束,所以这段就算是我的完结感言吧,接下来可能还会写,谢谢一直追到这里的书友,我争取提高自己,创作出更好的作品献给大家。
完结撒 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