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啊,就是…人们心中的救世主,是希望,是美好,也是…谎言。”
先皇的声音忽然变的飘渺,嘴角浮现一抹自嘲的笑意:“等曦儿长大后,也许就明白了。”
洛玉曦不知道脑海中为什么会忽然浮现出这段记忆片段。
这应该是先皇带着年幼的小公主第一次去太庙时候的景象。
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先皇不顾朝中所有大臣的阻拦,违背祖训,执意带着身为女孩的长公主进了太庙。
毕竟,皇家太庙是绝对不允许女子进入的!
可先皇却大发雷霆,甚至颁布圣旨,以后,除了长公主殿下,谁都不允许进入皇家太庙之中祭拜!
所以,就算是几年后,皇子洛玉轩降生,也没有被允许进入太庙!
如今的太庙一直都是大月国的禁地,由独属于先皇的禁卫军所守护。
而这些禁卫军除了禁卫统领不听命于任何人,可他们的统领却是神秘不已,谁也不知道这禁卫军的统领是谁!
只是之前好似是听命于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薨逝后,就不知道了。
不过,洛玉曦现在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在那段记忆中,小公主在太庙中见到了那幅洛氏神女的画像。
【太庙中竟然供奉着洛氏神女的画像!】洛玉曦心下俱震,直觉告诉她,这中间肯定有某种联系。
“太傅,您可知这洛氏神女是何模样?”忽然,洛玉曦抬眸询问宋太傅。
他这么崇信洛氏神女,应该是知晓一些的吧。
“有。”果然,洛玉曦话音刚落,宋太傅就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而后转身在书房暗格内找出了一幅泛黄的画卷。
宋太傅将其小心翼翼的展开在案桌之上,上面的画像赫然与洛玉曦记忆中,小公主在太庙中看到的洛氏神女的相貌。
不过,宋太傅私藏的这副洛氏神女画像与太庙中的那幅却截然不同。
这幅画上的洛神女头戴九旒玉冕,立于云端之上垂目俯瞰着众生,面上神情如庙中神像那般慈悲却空洞。
而太庙中供奉的那幅洛氏神女画像,神女却是在洛水河畔,神情之中充满了悲天悯人,手持金簪划开天河弱水,拯救着天下黎民百姓。
“金簪!”突然,洛玉曦失口大叫了一声,双手重重的拍在案桌的画像之上。
没错,就是那支金簪!
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觉得赵菲瑶给自己的这根金簪有些眼熟了!
这不就是太庙里的洛氏神女画像中,神女划开弱水的金簪吗!
宋太傅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喝给吓了一跳,有些肉疼的看着自己珍藏了一辈子的洛神女画像。
这丫头也太暴力了,这洛神女画像可是百年孤品,可千万别给它弄坏了!
随即,宋太傅忽然反应过来,她刚刚说什么?金簪?金簪怎么了?
宋太傅顿时也顾不得画像了,连忙出声追问:“公主殿下知道这金簪是怎么回事了?”
洛玉曦满脸肯定的点了点头,眸中浮现出一抹激动与兴奋之色,紧紧盯着画像中的洛神女:“这支金簪就是传说中,洛神女手持金簪划开弱水的那支金簪!”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闻言,宋太傅当场愣住。
且不说那神话故事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洛神女划开弱水的金簪那必然是仙器啊。
怎么可能是这么普通的一支金簪?而且现在还被轻易拆解了……
洛玉曦却满脸确定,口气坚决:“太傅,我不会看错的,皇家太庙中供奉的洛神女画像中,洛神女手持的金簪与这支金簪一模一样!”
“………”宋太傅自然是相信洛玉曦的,随即他便推测起来:“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说明这支金簪乃是…洛氏一族的东西……
对了,这金簪应该是洛氏一族神族后裔的象征!”宋太傅忽然恍然大悟,坚信不已。
“……”洛玉曦黛眉轻蹙,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还未等她想明白,宋太傅转过身,又开始在檀木架上飞快寻找了起来。
“找到了!”没一会,宋太傅便从架上找到了一本陈旧泛黄的书籍,而后快速翻至某页,面带激动之色。
宋太傅连忙将书籍搁在案桌上,并指着那一页的内容给洛玉曦观看:“公主殿下,你看这《太祖起居录》上的记载!”
“五月初七,帝与睿智王弈于南宫清水亭。
卯时至申时,连弈二局皆平。
至第三局时,睿智王执黑先手,忽笑言:“这局添个彩头可好?若臣胜,乞观陛下髻间金簪。”
帝捻白子微微顿手,而后颔首:“可。”
公主殿下,这上面记载的金簪是不是这支金簪?”
洛玉曦轻轻点头附和:“应该是,再继续往下看看。”
“棋至中盘,黑子攻西南角甚急。
帝落子时指尖微颤,白玉棋子叩枰声较往日轻三分。
睿智王逮隙截断大龙,黑子落枰铿然有声:“承让。”
帝解簪递之,簪身素纹无饰,唯簪尾有无法肉眼察觉,细若发丝裂痕。
睿智王持簪向阳细观片刻,指腹反复摩/挲簪尾良久:“此物便是能分弱水之神器,果非【凡品】!”
帝执茶盏笑而不语。
睿智王归还时,簪尖在翡翠棋盘上无意划出浅痕,指尖刺破,丝丝鲜红沾其簪尾。
而后续弈。
睿智王执黑再胜,忽以棋子圈定边角轻叩笑言:“此局再弈,愿添新注。”
帝拂乱棋局笑问:“欲易何物为注?”
睿智王以指尖蘸茶,于枰面勾连星斗:“下回,不如添上边塞三城?”
帝以巾拭簪,抬眸淡笑:“睿智王说的是…棋枱边角,还是疆域边城?”
睿智王笑而不语,亭外风起惊飞雀,残棋映射如血色罗网。
酉时起,睿智王辞离,残局未完。
酉时一刻,逢魔之时降临。
帝独坐翡翠棋盘前,五指紧攥金簪,簪尾雕镂的洛水暗纹深陷掌纹。
帝忽举金簪凝之,簪尾裂痕处的赤色渗入瞳仁。
良久,帝嘴角噙一抹怪异诡笑,冷声道:“弱水淬过的金铁,果然要见血方能显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