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赌局，我们早在下午的时候。排练了几十个来回。

　　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手里的每一幅牌。都被我们记得滚瓜烂熟。

　　当谷二第三次把手里的金花摔在桌面的时候。

　　谷二嘴里的骂娘脏话后。

　　李笑的眼里同样充满了惋惜。

　　“锐哥，要不我来试试？帮你转转运？”

　　李笑的开口，让我原本在发牌的手突然抖了一下。

　　我总是习惯性的把事往坏处去想。

　 所以怎么都想不到。

　　李笑这小子，能这么顺利的上钩。

　　这一抖，原本的牌胡乱散落在桌面。

　　我一边不动声色的捡起散落的扑克。

　　一边有些不好意思的朝着李笑咧咧嘴。

　　抢在谷二之前开口。

　　“笑哥，炸金花不是什么好东西哦，你没玩过的话很容易吃亏的哦。”

　　欲拒还迎。

　　最重要的，就是这个“拒”。

　　这话，就像是洞房花烛夜里头。

　　那半退罗衫的姑娘轻开朱唇的一句“官人不要。”

　　除了让对面的男人血脉喷张之外，再没半点用处。

　　我嘴里的话，好像也起了同样的效果。

　　李笑梗了梗脖子。像只地上啄米的母鸡一样盯着我。

　　“让我试试呗，又不少块肉，咱们几个还说这么见外的话干嘛？”

　　李笑自然不知道，他说的话，其实是我们多求之不得的情形。

　　谷二连忙起身。拍着李笑的肩膀安抚道。

　　“明哥不是那意思，咱们玩这东西玩得大，一局干进去几万都是常事。明哥也是怕打出火气。”

　　“不过笑哥兴致这么好，老弟不能扫你的兴。刚好老弟尿 急，麻烦笑哥帮我搓两把。”

　　“赢了算笑哥的，输了算老弟的。”

　　“行不行？”

　　这一连串话，让李笑顺势坐在谷二的位置上。

　　手不断敲着桌面。

　　“发牌发牌！”

　　我们四个，很隐晦的递了递眼神。

　　摊完底之后。

　　我开始发牌。

　　经过这么多次的赌局。

　　我已经可以把牌发成任何我想要的样子了。

　　李笑“QKA黑桃同花顺。”

　　老梁“10大同花。”

　　李四“k大同花。”

　　我“JQK 红桃同花顺。”

　　这是我们早就设计好的。

　　只要李笑上场那我们的第一局牌，就要充满血腥味。

　　“暗一千。”

　　我伸出手指，敲在扑克牌背上。

　　早就定好的暗号，让老梁和李四心知肚明的继续跟牌。

　　轮到李笑的时候。

　　这小子到底是彻头彻尾的新手。

　　他很犹豫。

　　一手按在扑克上。

　　一手拿着一千的红票。

　　他在犹豫自己到底是看牌还是跟牌。

　　在谷二身后看了好几局之后。

　　基本的规则李笑还是明白得很。

　　“我看看哈！”

　　过了十几秒，李笑才总算决定好。

　　微微的将扑克掀起一角。

　　而这个雏鸟的眼神，几乎将“我有大牌”四个字写在脸上。

　　手上的红票丢得飞快。

“两千！”

　　因为拿到大牌的惊喜，李笑嘴里的话都有些颤抖。

　　“一千。我试试笑哥的真假。”

　　我又抽出十张红票。放在桌上。

　　这一次，我没有伸出手指点扑克。

　　没有意义。李笑已经看完牌了。

　　他两没必要继续跟牌。

　　李笑现在的脑子里已经充满了手底下那副天牌的喜悦。

　　第一局牌的收尾，我一个人来就行。

　　“两千，我看看笑哥是什么好牌？”

　　李四笑嘻嘻的丢出两千，把牌放在李笑眼前晃了晃。

　　“滚滚滚，这种小牌丢远点。”

　　李笑的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朵根。朝着李四挥了挥手。

　　看得我暗暗发笑。

　　又一次怀疑起了刘魁的那些情报。

　　里头的“稳重，老实。”和面前这个笑得几乎和恐怖片里的恶鬼一样的李笑有哪点能搭上边？

　　李四和老梁，都很快的比牌，然后灰溜溜的丢牌。

　　脸上全是错愕表情。

　　似乎怎么都不相信李笑的牌能大到那种地步。

　　“两千，不开！”

　　李笑大声笑着开口。

　　“明哥，我手上可是大牌，你可得想清楚咯。”

　　李笑对我挑着眉毛。

　　“行，既然我笑哥都开口了，那我看看！”

　　我借坡下驴。

　　同样小心的掀开早就知道的手牌。

　　微微瞟了一眼。

　　“两千就两千嘛！笑哥，我这牌可也不小哦。”

　　我一手按在扑克上。与李笑针锋相对。

　　炸金花最迷人的是什么？

　　是自己手上天牌？

　　是自己用小牌偷鸡成功？

　　是桌上成堆的红票？

　　我感觉都不是。

　　炸金花里最迷人的，就是两方博弈的时候。

　　既担心对面比自己大，又担心对面是偷鸡的忐忑。

　　以及那种骑虎难下的尴尬。

　　还有已经丢出的那些红票的不甘。

　　都交错在一起。

　　偷偷换成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情绪，几乎能把人胸腔撑炸开。

　　这时候，是肾上腺素飙升的时候。

　　也是最能让人陷入赌瘾的时候。

　　果然，在我开口之后。

　　李笑的眼神又变得有些犹豫。

　　手底下的牌微微翻开两三次。

　　似乎在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最后咬着牙开口。

　　“四千！我来涨涨价！”

　　李笑的表情有些狰狞。

　　这种表情我再清楚不过了。

　　独属于赌徒的搏命表情。

　　让我心里开心不已。

　　但脸上我还是得保持那与李笑一样的模样。

　　“四千！我开了。”

　　“妈的，我就不信了，老子JQK的同花，还能没你大？”

　　我说完，把扑克扔在桌上。

　　做戏就要做全，说完我就如同一个心急的赌徒一模一样。

　　手上立马去搂着桌上的红票。

　　而李笑一手拍在我的手背上。

　　一手拍开那副扑克。

　　“老子QKA的同花，真比你大！”

　　李笑的笑声几乎能把我耳朵震聋。

　　原本那些我搂好的红票，被李笑一把搂进怀里。

　　嘴里头一口一句。

　　“他妈的！！”

　　“他妈的！！”

　　那些欣喜的话语，此时都变成了简单的骂娘。

　　我摊在椅子上。

　　仿佛被抽走所有力气。

　　眼睛一直盯着狂喜的李笑。

　　一把一把搂着钱的李笑。

　　让我确认，这小子，从那一秒开始，真正的成为了赌徒。

　　我几乎要忍不住已经冲上来的笑意。

　　一只手死死捏着大腿。那种疼痛才让我压制住内心的狂喜。

　　这条鱼，总算是上钩了。

　　就在这时。

　　原本出去上洗手间的谷二也推门而进。

　　看着不断数着钱的李笑。

　　嘴上立马开始说出下午排练无数次的恭维赞美。

　　李四。

　　老梁。

　　我。

　　嘴里那些遗憾，可惜的话语。

　　与谷二嘴里的恭维。

　　串在一起，成为了李笑心里赌瘾的催化剂。

　　“妈的，还来不来？”

　　我咬着牙开口。

　　“当然来啊！！”

　　“发牌！发牌！！”

　　李笑嘴里不断地催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