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高个站在侧幕,手里捧着一个木匣子,此刻,匣子是打开的,哪怕只是露出了一个角,但我依旧看清了,那就是个纸人!
被瘦高个在这种关头拿出来的,必然不是寻常的纸人,只有可能是我们一直都在找的替身之人!
程映雪姐俩同样看到了瘦高个,也看到了后者手里的东西,当下惊呼一声。
“纪琉哥哥你看,那家伙准备开启仪式了!”
吴叔曾跟我说过,这替身仪式说白了就是找一个媒介去将活人的寿元收集起来,再通过这个媒介将这些寿元灌输到想要延长寿命的人的体内。
眼下葛老爷子已经身亡,葛明远保存了他的尸身,还将他的生魂封存在了他的体内,只要能够顺利完成仪式,就能够从在场所有人的身上收集到一年乃至更多的阳寿,届时以这纸人为媒介将阳寿灌输到葛老爷子的体内,葛老爷子就能够“起死回生”,多活一年。
而且葛老爷子毕竟已死,到时用这纸人去控制老爷子的身体,借他之口将全部家产传给自己,这就是葛明远的全部计划!
而这一切的关键就在于纸人和这替身仪式!
此刻,我看着那瘦高个默默将木匣子立起,面对台下众人,口中念念有词,心中不由一紧。
看来是时候上台了!
我深吸一口气,朝姐妹花说了句。
“我要上去了,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纪琉哥哥,你放心去吧,我一定不会让那家伙干扰到你的!”
“还有我!”
程映雨就着姐姐的话茬朝我点了点头。
我抿了抿嘴,伸手揉了下两丫头的脑袋,这才迈开步子朝台上跑去。
那瘦高个全程紧闭着眼,专心念诵着咒语,无暇去顾及我,倒让我顺利地登了台。
那些纸人却是被我这冒昧打扰惹恼了,却也没朝我动手,只是纷纷扭头看向我,一张张铁青的面庞显露着怒气,甚至……
显现出了他们临死前的惨相!
有缺了半个脑袋的女人,还有鲜血沾满脸的男人,还有眼睛掉出眼眶的老头……
每一个人的模样都让我看了后背发凉,若不是早有心理准备,冷不丁看到这一幕,我指定得被吓到尿裤子。
就这,我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站在戏台边上,冲着他们摆了摆手。
“不要误会,我……我不是来打扰你们唱戏的,我跟你们一起唱!”
不知道是听懂了我的话,还是注意到了我身上的戏服,那些纸人竟都收敛起了神通,纷纷扭回头重新开始了他们的表演。
我轻松了一口气,目光不经意看向瘦高个,惊讶地发现,丝丝缕缕土黄色的光线从那个纸人身上蔓延了出去,贴着地朝台下的众人延伸而去。
这是要借命了!
我不敢再耽误,按照老班主教我的唱段,捏起了衣袍,换上一副怒目圆瞪的神情,抻开嗓子唱起了这出《铡判官》。
“金婵女喜鹊桥香消玉殒,贼李保贪财色害死奴身。咬牙关乘阴风丰都来奔,叩五殿求阎君洗雪冤情……”
这本是正旦角的词,奈何着实没有合适人选,我就只能捏着嗓子唱起了这旦角的词,可我到底不是专业戏曲演员,一番词唱的就连我自己都听的直起鸡皮疙瘩,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唱。
一边唱,我的视线一边留意着那已经蔓延下戏台的黄线,已经有几根连接到了观众。
我有些心急,怎么戏神还不来,再不来的话可就来不及了!
许是看出了我的急切,姐妹花对视一眼,竟同时朝着瘦高个冲了过去,似乎是想干扰他。
可还没等二人登台,那先前就已经被我触怒的一众纸人彻底忍不了了,有几个直接朝二人冲了过去,阴气滔天,比起先前遇到的那些鬼物都要强悍不少。
鬼门大开,这些邪祟之物的实力果然也非同一般!
姐妹花脸上露出惊讶神情,清楚自己绝对不是对手,当下也没有强上,而是朝着两个方向退了回去。
那几个纸人不依不饶,势要教训教训这两个扰他们雅兴的生人,阴气朝二人疯狂笼罩而去。
姐妹二人不约而同掏出符纸,发出两道掌心雷攻向来到近前的纸人。
纸人明显还是忌惮这道术,闪躲着,却不见任何放弃的姿态,而是与二女缠斗了起来,毕竟人数占优,二女很快就落入了下风。
这一幕落在我的眼中,让我有些焦急,忍不住想要冲下去帮她们,可我深知自己做的事的重要性,这些天来所有的努力都看这出戏唱的如何,我若现在离场,只怕就真功亏一篑了!
可看到程映雪陷入危险,我实在是无法静心,陷入了两难。
可就在这时,人群中居然站起来一个人,是个年纪大概有六十岁的老头,或者说是中年,发须花白,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被鬼戏所困,一双眸子闪动着复杂的光泽。
“唉!这般闹下去,可是会出事的啊!”
老头叹了口气,随后朝着姐妹花的方向走去,背负着的双手放到了前面,掐起了法印。
“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登山石裂,佩戴印章。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老头口中念念有词,仪态威严,随着他口中咒语不断念出,那笼罩向二女的阴气竟渐渐黯淡了下来,甚至先前还张牙舞爪的几个纸人也痛苦地抱着脑袋,面容不断在真人与纸人之间变换。
二女的危机顿时减轻了不少!
我诧异地看了眼那老头,有些好奇他的身份,但看到他是在帮我们,心里还是松了口气。
这时候,程映雪投来目光,冲我点了点头。
这妮子肯定是知道我担心她才进入不了状态,眼下见她并没有事,我才深吸一口气,同样点起了头。
收回视线,我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脚下,没再去看四周,而是按照老班主教我的,不停在台上走动,口中的声音也渐渐高了几分。
不知怎的,唱着唱着,我竟感到一阵迷迷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