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行人走出了孟老板那间办公室,绕过几个弯,向外面走去,戏院后台依旧是忙成一片。
穿着各色戏服的戏班子成员忙得满头大汗,有的在整理道具,有的在吊嗓子,有的在对台词,敲锣打鼓的声音不绝于耳。整个后台,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胭脂粉和汗水混合的味道,倒是显得异常热闹。
但这热闹,此刻却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说不上来的违和感。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脚下的步子加快了些,紧紧跟上吴叔他们。
绕过几个堆满戏箱和道具的角落,我们终于走出了戏院的大门口,站在了道边儿的大马路上。
直到夜晚的凉风吹在脸上,我这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这戏院,属实他娘的有些邪门儿!
我们一行人站在戏院门口的大马路上,有些茫然地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
吴叔站在路灯下,手里捏着一张刚刚孟老板写给他的纸条,眉头紧紧地锁着。
那上面是孟老板给我们安排的旅店,说是在SY故宫附近,一处仿清朝古建筑风格的旅店。
我心里嘀咕,这孟老板还真是个老戏痴,连住的地方都得跟清朝沾边。
没过多久,一辆黑色的宾利轿车缓缓驶来,停在我们面前。
车窗缓缓降下,一个穿着西装、戴着白手套的司机探出头,恭敬地说道:“请问是吴爷吗,我们孟老板安排我送各位去旅店。”
吴叔点点头,示意我们上车,我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也上了车。
车内空间宽敞,真皮座椅散发着淡淡的皮革味,汽车平稳地行驶在SY市夜晚灯火辉煌的街道上,看得我们几人暗自咂舌。
故宫位于SH区,是SY市的中心地带。
相传是乾隆皇帝前,几位皇帝的居所,也是满清文明的发祥地。
车子经过了一条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商业街,司机介绍说那就是在本地小有名气的中街。
即便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中街依旧是人潮汹涌,霓虹闪烁,充满了现代都市的气息,然而,我们的目的地却不在这片繁华之中。
车子拐了几个弯,驶离了主干道,周围渐渐安静了许多。
最终,在一个位于故宫后身,显得有些僻静的巷子口停了下来。
旅店位于故宫后方的小巷子里,人迹稀少,这里几乎看不到什么行人。
我们下了车,抬头打量眼前的这家旅店。
它果然如孟老板所说,是一座完全仿照清朝建筑风格建造的院落,高大的朱红色院墙,屋檐下挂着一排排大红灯笼。
夜风吹过,灯笼轻轻摇晃间,在墙壁上投下诡异的影子,拉得老长。
红色的灯光泛着一抹血红色,映照着古朴的建筑,在这寂静的后巷子里,显得格外瘆人。
我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心里莫名地有些发毛。
我偷偷瞅了瞅身边的吴叔、七爷,还有程映雪姐妹俩,却见他们四个全都面不改色,一脸的风轻云淡,跟没事儿人一样。
好吧,看来确实是哥们我胆子小了,丢人丢到家了。
“既来之则安之,走吧。”
吴叔沉声说了一句,率先迈步朝着旅店的大门走去,我们犹豫片刻也跟在他身后。
旅店的大门也是朱红色的,斑驳的油漆显得有些厚重而古朴,门上方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漫鑫酒店”四个大字,倒是好名字。
吴叔不动声色,上前一步伸手推开了那扇门。
“吱呀——”
这门栓好像生锈了似的,开门时声音贼大,听得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待我抬头看去,门内的景象更是让我一愣。
里面完全是古香古色的复古清朝风格装修,入眼所及,皆是朱红色的墙壁、雕梁画栋,处处都透露着一股陈旧的气息,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陈木和香薰混合的味道,呛得我忍不住皱了皱眉。
我忍不住在心里暗自吐槽,这孟老板,不愧是梨园行的老油条,经营戏院这么多年,审美和喜好都彻底被“清朝化”了!
这选的哪里是旅店,简直他娘的跟戏台子一样!
不过好在,前台后面坐着一个穿着改良旗袍的小姐姐,长得倒是挺漂亮,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
她礼貌地接待了我们,仔细核对了孟老板的预订信息。
我们依次拿出身份证,办理了入住登记。
按照程家姐妹花的要求,她们俩住进了一间双人房,吴叔则和七爷一起住。
至于哥们我,就比较悲催了,只能自己单独住一间。
临分开前,吴叔拿出手机,提议我们四个建一个微信群,方便随时联络。
建好群后,吴叔简单嘱咐了我们几句,让我们早点休息,养足精神,便带着七爷,和姐妹俩一起,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回房间去了。
我拿着房卡上了三楼,我的房间很好找,就在走廊的中间位置。
站在房门口,我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房号是304,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数字,不吉利。
我苦笑了一下,将房卡贴在感应区。
“滴滴滴”几声轻响过后,门锁的指示灯变成了绿色,我伸手去推门。
然而,门却纹丝不动。
嗯?
我纳闷了,又试着用力推了推,还是推不开,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
我又刷了一次卡,确认指示灯变绿了,再次尝试推门,结果还是推不开。
“我靠,什么破旅店,”我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气得脸都有些黑了,“挺大个地方,连个门都是坏的!”
这大半夜的,折腾死人了!
我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正准备去找前台换个房间。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后背一凉,仿佛有一双眼睛在暗处死死地盯着我。
我浑身猛地一激灵,汗毛都竖了起来!
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在我右侧走廊的尽头,好像站着一个穿着红花袄、绿裤子的女人!
那身打扮,怎么想怎么熟悉,却又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我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冷汗“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僵硬着脖子,一点点儿颤颤巍巍地扭过头,朝着走廊尽头看去。
然而,当我转过头时,走廊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那里只有一盏昏暗的壁灯,以及一个靠在墙角的消防灭火器。
难道,是我眼花了不成?
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自嘲地苦笑了一下。
想来,肯定是今天太累了,又是赶路又是和戏班子周旋,精神紧张,这才出现幻觉了。
对,一定是幻觉。
我刚想松一口气,却只听“咔哒”一声轻响,我面前的房门,竟然自己缓缓地打开了一条缝隙……
我吓了一跳,双腿像上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谁……谁在里面?”我声音发颤地喊了一句,心脏狂跳不止。
没有人回应。
我踮着脚朝里面瞅了瞅,门缝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我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探头往里看。
房间里依旧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见,房间又是阴面,连一点光亮都没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让人感到很不舒服。
我颤抖着抬起手,摸索着墙壁,将房卡插 进了门边的取电槽里。
“啪嗒。”
屋子里的灯瞬间亮了起来,我紧张地扫视了一圈。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但依然是那种古色古香的清朝风格,一张仿古的木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墙上还挂着几幅山水画。
还好,房间里空无一人。
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感觉后背的衣服都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看来刚才,真的是我太紧张了,出现了幻觉。
我关上房门,反锁好,这才感觉稍微安全了一些。
奔波了一天,身上黏糊糊的有些难受,我决定先简单洗漱一下,冲个澡放松放松。
我走进卫生间,打开淋浴喷头。
热水哗啦啦地流淌下来,稍微缓解了我紧绷的神经。
然而,就在这时——
“啪!”
整个房间的灯,包括卫生间的浴霸灯,毫无征兆地全都灭了,四周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我猛地一怔,心脏骤然缩紧!
哗啦啦的水流声依旧在响着,在这死寂的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刺耳了许多。
紧接着,一个冰冷而又幽怨的女声,仿佛贴着我的耳边响起:
“客官,这番坏了规矩,可不好呢……”
那声音阴森森的,似曾相识,我猛地一激灵,不正是戏院里那个瘦高个儿的话吗?
“啊——!我靠!”
我吓得尖叫一声,猛地睁开眼睛,惊恐地回头看去!
只见就在我的身后,淋浴的水幕之中,赫然站着一个女人!
接着浴室门缝的一丝光亮,我定眼望去,这身打扮,正是那个穿着红花袄、绿裤子的女纸人!
她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睛异常突兀,一看就是用黑色颜料涂上去的,直勾勾地盯着我,阴森森地笑着。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我甚至都来不及关掉淋浴,连衣服都顾不上穿,慌忙冲出浴室,手忙脚乱地从旁边的架子上扯下一件浴袍胡乱裹在身上。
随后,我几乎是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冲向房门,我甚至能感觉到那纸人,一直黏在我的后背上。
“啊!有鬼啊!”
我一边跑一边尖叫,声音都不知不觉间变了调。
我跌跌撞撞地跑到走廊里,鞋都没穿,光着脚踩在地毯上,一把掰开门把手,狠狠地用力把房门推开冲了出去。
鬼使神差地,我一边疯狂地跑,一边控制不住地回头看了房门一眼。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给我魂儿吓飞了。
只见那个穿着红花袄、绿裤子的女纸人,正站在我房间的门口阴恻恻地笑着,下一秒,一步一步地朝着我追了过来!
“啊!我靠他大爷的!”
我顿时吓得脸色血色全无,连滚带爬地继续往前狂奔着,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跑!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