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房内部并非想象中那般昏暗阴森，柔和的光芒从墙壁和天花板内嵌的发光晶体中散发出来，照亮了整个空间。

房间不大，陈设也极其简洁，一张宽大的石质书案，几把椅子，以及靠墙放置的几排书架。

书架上并非书籍，而是一卷卷用不知名兽皮或特殊丝帛制成的卷轴，以及一些散发着微弱元气波动的晶石。

三七拿起那兽皮卷轴一看，顿时瞳孔一缩。

“这是……燃命禁章！”

金庐听到这声惊呼，快步走上前去，低头一看，身子顿时颤抖。

“难怪……难怪大统领的修为提升的如此迅速，原来使用了这等禁术。”

三七扭头看了一眼金庐，问道：“他的境界，提升的很快吗？”

金庐点了点头，目光复杂。

“十余年前大统领刚回兽星的时候，修为不过八阶大宗师，但就在短短几年之内，修为突飞猛进。”

“按照‘燃命禁章’寿命消耗的速率来看，大统领的寿命应该早就所剩无几了……”

“原来如此。”

三七应了一声，目光投向那张石桌。

最为显眼的，便是一个木盒。

打开一看，其中静静躺着一朵枯萎的海棠花。

三七仔细感知，能感受到一丝元气波动，这朵海棠花，似乎与某个人的生命绑定在一起。

他的目光继续在石桌上游走，看到了一个独属于蓝星的物件，那是一本笔记。

三七身子颤抖了一下，直觉告诉他，他想知道的一切都在里面。

他捧起笔记，翻开第一页，字体娟秀，并不是兽族的文字，而是蓝星的字体。

【详情见“番外：海棠”】

【吸取了教训，非主线的还是放在番外了……】

三七看着看着，手指越抓越紧。

而那朵枯萎的海棠花，就是母亲生命消逝的证明。

他知道了，擎苍……父亲一生都在悔恨、复仇与铺路中煎熬，直到听说“三七”这个名字，才愿意安然离去……

“原来……原来是这样……”

三七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他缓缓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抱住那本笔记和那个装着枯萎海棠花的木盒，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不是无声的哭泣，而是压抑了十几年，终于找到根源的哀鸣般的痛哭！

淸悟也沉默了，原来师父欠下的债，竟然是这般的因果。

一个家庭，一个和和美美的家庭，因为她和无相高僧恩将仇报的谎言而崩塌。

难怪三七的母亲会躲着他们，都是因为被欺骗之后的心寒和怨恨。

本来三七是有父亲的，一家子可以安心快乐的在一起，是他们破坏了。

哪怕是救了仁沧城的一城百姓，但是内心的那道坎，怕是这辈子都难以过去。

“师父……淸悟懂了……”

淸悟低着头，将那个包裹捂在心口。

他的眼眶仍旧湿润，却再不混浊。

无垢默念着经文，合十的双手却在颤抖。

他也明白，为何师父在活下来后没有丝毫喜悦。

血债自当血偿，何时何地何种情况，都应当如此。

金庐站在众人身后，紧握着拳头。

他跟着大统领最早，却从来不知大统领竟然还有这样的曾经。

屋顶，一道身影站立着。

孔玄看着天边朝阳，眼眸深沉。

他听着三七那撕心裂肺的痛哭，感受着清悟与无垢心中那份沉甸甸的愧疚与觉悟。

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叮】

【您的学生‘三七’的感恩度已达98％】

孔玄调出系统面板，只见系统仍在升级之中，他不禁微微蹙眉。

这一次，系统升级的时间似乎比往常都要长。

……

夜。

火种分院。

孔玄和孩子们都在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兽族已经安定，他也没有理由再呆在这里。

“老师。”

门外传来呼喊，孔玄抬头看去。

在门外，苏沫和王松正站在那里。

王松仍旧是赤面獠牙的火狮模样，经过兽祖细胞转化为兽族的人类，没有变化为人形的能力。

他低着头，眼神闪躲，欲言又止。

孔玄看了他一眼，走向苏沫，道：“怎么了？可是忘了什么东西？”

苏沫并没有在分院久住，孔玄便安排她先行回去蓝星，刚好可以和完成任务之后的王松同行。

“没有，是王松有事找你。”

苏沫解释道，随后便退出门外。

孔玄点了点头，走到木桌前，倒上两杯茶水。

“坐吧。”

“是。”

王松应了一声，在孔玄的对面坐下。

二人默默饮茶，许久无言。

最后，还是孔玄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这次回去，要被关多久？”

王松端着茶水的动作僵了一下，叹了口气。

“不知道。”

他放下茶杯，摸了摸自己的脸。

“被关起来也好，我这副样子在蓝星又能去哪里。”

孔玄抬起眼眸，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值吗？”

熔狻沉默了，他知道孔玄的意思。

成为影子，就是将自己和未来毫无保留的奉献给人族，绝不能做任何威胁到人族的事情。

最忌讳的，就是在行动过程中产生感情。

他违背了这条准则。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为人族的敌人求情。

或许他的忠心并未改变，但是见者无意，听者有心。

龙老或许能原谅他，但是人族当中的其他高层呢？

这些高层中，不乏左派，更是有着对万族生恶痛绝之人。

他这样的行径，怎么看都说不过去。

“值。”

王松长叹一声，仰头看天。

透过门外，刚好可见清净洁白的明月。

“我王松一生行事，只求一个心安。”

“让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恩人被撕咬而死，我做不到。”

孔玄听着，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

“既然如此，你又来找我做甚？”

王松站起身，对着孔玄恭敬一拜，道：“夫子，在蓝星上，还有一个人在等我，但是我却不能以这个面貌去见他。”

孔玄微眯双目，淡淡一笑，指尖灵光一闪，便出现了一张纯白面具。

这张面具经过纯白假面的传递，拥有相同威能。

“一次，可够？”

王松眼眸颤动，再次一拜。

“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