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的冷漠疏离的母亲,带来久违的亲昵与关切,这是她日夜期盼而不得的。
“你父亲兄长今日.....也是因为看到嫣儿丢了身子又挨了打,一时气急才口不择言的。”
温母温柔的目光落在温瓷的脸上:“瓷儿是不会生气的,对吗?”
温瓷脸上的笑容微微凝结,片刻后,她缓缓摇头。
不。
她生气!
并且,不会原谅他们!
因为,他们并非口不择言,而是说出了心里话。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母亲还在,她还愿意相信她。
温母以为温瓷被自己哄好了,面上笑意加深:“瓷儿今年生辰时,母亲忘记给你煮长寿面了,今日,你难得回家一趟,母亲待会亲自为你煮一碗面,可好?”
温瓷垂眸,其实每一年生辰,母亲都会忘记给她煮长寿面,只记得给温嫣儿煮面。
还有,她每隔三天都会回来请安,伺候他们,并非难得回家一趟。
温瓷竭力忽略这些细节,冲温母扬起微笑:“好。”
“那瓷儿先回房间等着母亲。”
“好。”
酸涩的心被喜悦填*满,温瓷满心欢喜的走出院子,意外发现耳坠在与温如言的拉扯中丢失了一只。
她折回寻找,却听到屋内温嫣儿正在与温母撒娇。
“娘亲,您说过只给嫣儿做长寿面的,现在却要给姐姐做面,嫣儿心里很不好受。”
温嫣儿的声音醋意满满。
“嫣丫头,你还吃味呢,娘亲给她做面,还不都是为了你?”
温母语气温柔,毫无半分责怪,温瓷甚至能听出,其中还带着对她从未有过的宠溺。
“哎呀,嫣儿才没吃味嘛,嫣儿只是心疼娘亲不得不为了嫣儿,委曲求全,给姐姐做长寿面。”
温嫣儿撒娇的抱着温母的胳膊:“可谁让姐姐深得汝南王妃疼爱,姐姐不许我入府,还大闹祠堂打嬷嬷,王妃也没办法,只好假装把我打一顿丢出王府,让咱们家能抓住姐姐的把柄。”
“王妃答应过嫣儿,只要咱们能让姐姐主动答应我进王府,她绝不阻拦。”
温母摸着温嫣儿的脑袋叹息:“王妃娘娘倒是个通情达理之人。”
说着,她话锋一转,语气略带几分责备:“就是你姐姐,她的性子实在执拗,你爹爹和兄长这样打骂于她,她都不肯!”
“不过幸好,她一向吃软不吃硬,娘亲现在就给她做面,待会一定让她同意你进府。”
温母作势起身要去小厨房,温嫣儿拉着她的手不肯丢:“娘亲,您前些天折伤了手腕,行动不便,反正姐姐从未吃过您做的长寿面,不如就让厨娘去做吧。”
温母一听,轻笑着点了点温嫣儿的脑袋,顺势坐了下来:“嫣丫头,还说没吃味儿?”
“哎呀,娘亲~您就答应人家嘛~”
见温嫣儿委屈巴巴起来,温母哄道:“好,好,娘亲听你的,让厨娘给她做面。”
温瓷站在门外,所听到的每一句话,犹如一条条细绳,狠狠地勒向她的脖子,勒的她无法呼吸。
窒息感儿充斥全身,温瓷用尽全身力气,才抬起千斤之重的腿,一步一步艰难离开。
原来,汝南王妃是假装赶温嫣儿出府。
她的家人不仅知道这些,还软硬兼施,只为逼她同意温嫣儿进府。
......
夜晚时分。
温家众人坐在正厅用餐。
温瓷面前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
温母将筷子送到温瓷手中,语气带着罕见的温柔:“瓷儿,这是母亲亲手为你做的长寿面,快尝尝合不合你的胃口。”
看着眼前面容慈爱的温母,温瓷还是没忍住夹了一筷面,一边吃,一边在心底卑微的祈祷着,母亲之前所言,都是在哄温嫣儿开心,这碗面,就是母亲亲手所做。
可是!
咸!
真咸啊!
母亲终究还是骗了她。
她既然知她一向吃软不吃硬,妄图用一碗面换取温嫣儿嫁入王府的机会。
却连亲手做一碗面给她,都不愿。
眼泪不受控制的砸进面汤里。
温母却以为温瓷是感动落泪,她迫不及待说出自己的目的。
“瓷儿啊,母亲也是女人,晓得你不愿与人分享夫君,可嫣儿毕竟是你妹妹,她与世子本就两情相悦,现在又有了肌肤之亲,你就......”
“母亲,我吃饱了,瓷儿先行告退。”
温瓷打断温母的话,起身行礼,就要离开。
接下来的话,她不愿听,也不敢听。
温母神色一僵,她没想到温瓷竟然打断自己的话,当众让她下不来台,不由得眼眶发红,泫泫欲泣的看向一边的温父。
一句指责的话未说,但胜似说了千万语。
温父果然震怒,起身指着温瓷骂道:“你母亲不顾手腕折伤,亲手为你做长寿面,你吃了一口就垮着个脸要离开,是对我们有怨言吗?”
温瓷停下脚步,并未回答温父,而是对温母淡淡说了一句:“母亲您的口味一向清淡,这碗面却奇咸无比,看来,您的小厨房该换厨娘了。”
温母下意识的看向桌上的长寿面,脸上浮现几分尴尬之色,她没想到温瓷居然猜到长寿面是厨娘所做。
“瓷,瓷儿。”
温母目光飘忽不定,有些不敢与温瓷对视,这时,她想起温父的话,指着自己的手腕,哀怨开口:“母亲并非不愿亲手为你做长寿面,只是手腕还未好全,等母亲伤好了,一定加倍补偿你,可好?”
温母以为自己这样说,温瓷一定不会再抓住这件事不放,甚至还会受宠若惊,毕竟,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这么柔声细语的哄她。
却不想,温瓷却冷冷的一口回绝:“不用了,瓷儿告退。”
“站住!”
温父放下筷子,狠狠一拍桌子:“你回家半日,从未对折伤手腕的母亲关心过一字半句,只顾着计较一碗面是不是你母亲亲手所做!如此不孝,果真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温瓷的目光落在温母手上的护腕上,那是她得知母亲手腕折伤,熬夜一针一线缝出来的,里面塞满了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的药粉。
此后数日,她日日来为母亲针灸按摩。
若非如此,伤筋动骨一百天,母亲折伤的手腕怎能不到半月便行动如常?
尽管她做这一切,并不是为了能得到父母的夸赞,但听到父亲张口闭口指责她不孝,还是不免有些痛心。
但这次,她不会再像往常那样,一受他们的指责,就仓皇认错,求原谅。
温瓷两步并作一步,走到温母面前,不给温母反应的机会,伸手解下了她手上的护腕。
“既然父亲说我,从未关心过母亲,那我就将护腕拿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