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到自己眼皮像是被什么重物死死往下坠,怎么抬都抬不起。
平躺了好一会儿,我才用力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脸。
刘二妮正满脸担忧地看着我,手里还拿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毛巾,身子后搁着一个水盆。
我知道,面前的人仍旧是阴三。
“我……我这是……怎么了?”
我强忍着全身无孔不入的剧痛,想要坐起来。
“我怎么听着皮影戏突然晕倒了……发生了什么?”
刘二妮赶忙上前,伸手搀扶着我,让我靠在了床头。
“扬哥,姜家班的人给你替换了五脏,你现在好了!”
“什么!”
我故作镇静,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撩起衣服,朝腹部看去。
那里并没有骇人的口子,而是和往常一样。
我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这帮人道行够深,没有给我开膛破肚。
我用力站起身,憋了一口气。
直到快要憋不住了才张嘴大口喘着粗气。
扑通扑通。
是真的,我感受到了久违的心跳!
“扬哥,你快穿好衣服盖上被子吧,你身上的温度太低了。”
躺下来后,重新获得五脏的喜悦很快被刘二妮的哭哭啼啼给冲散了。
她断断续续地哭着,说着我昏迷的这两天,身子一直很冰,怎么用温水泡都不行,只要从水桶里出来,就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凉下来。
我觉得有点好笑,一点阳火都没了,哪来的体温。
刘二妮趴在我身边,埋低头一个劲地哭。
我抬手轻轻抚 摸着她,脑子渐渐清醒,去想一个问题。
那就是,我好像被骗了。
问题不是出在这两天,而是那晚上在血池边,和姜琴对峙谈条件的时候,被骗了。
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我主动告诉了姜琴,自己左肩的阳火灭掉了。
姜琴貌似看不出来,所以她扭头用眼神询问了阴三。
阴三点头,她才确定了这件事。
可是现在,我发现那个阴三,好像完全不知道阳火是怎么一回事!
否则,他能看出来我当时左肩阳火被灭,那昨晚,乃至现在,怎么会看不出我头顶的阳火,和右肩的阳火也被灭了呢?
没了阳火,那不就是濒死之人,身体没温度不是正常情况吗?
两肩一头顶,三盏阳火,是我爷告诉我的,我打小就知道了。
所以在我眼里,这玩意好像没啥深奥的,但是现在看来,这件事貌似是北派传承下来的。
其他人根本不知道阳火这概念,又或者是知道阳火的概念,但是并不清楚怎么看一个人能是否阳火旺盛。
阴三不清楚,整个姜家班在内,没人清楚!
姜琴,姜羡光同样不知道!
否则就不会有现在这种局面,面前的刘二妮就是阴三,还试图拿热毛巾来让我保持体温。
“二妮啊,我昏了几天?”
我轻声问道,心里却是流淌着无尽的悲伤。
那晚上,我知道了姜家班的秘密,知道,他们有扒皮,保证多日不腐的邪法。
那眼前的刘二妮,这一身皮,究竟是从刘二妮身上扒下来的,还是他们找了另外一张皮,慢慢靠那驼背中年一点点修成了这样。
刘二妮是死是活!
无尽的悲伤情绪涌上心头,怎么样都压不下去。
我只能用力抱住刘二妮。
“扬哥,你别哭啊,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刘二妮抱着我,轻轻拍打我的后背。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强打起精神来。
既然我现在已经有了五脏,要是确定刘二妮已经死了,那我就自己先跑!
报仇也要有理智。
“二妮,我想起来走一走,你扶着我好吗。”
我刚刚想到了一个事情,那就是早年间,刘二妮和我在河边赤脚玩的时候,被石头子儿划伤了小脚趾。
留下了一个非常微小的口子,只有头发丝粗细,三四根头发丝长短的疤痕。
可以说,不是靠得很近,并且知道那里有疤痕,根本看不出来。
虽然后腰上的疤痕,我早早就摸到了,但是我仍旧不死心!
驼背中年经验太老道了,姜羡光都敢让他去处理那么多有头有脸大人物的皮,那自然是对他的手法相当放心。
听他们的对话,之前也有过原皮坏掉,用其他的皮太雕刻勾画代替的时候。
驼背中年不可能注意不到这种明显的疤痕。
但,如果是在脚趾头缝隙上一道很微弱的细疤?
他会注意到吗?
而且最主要的是,时间很短?
倘若这一身皮,不是刘二妮的,而是其他人的,留给驼背中年的时间也就是一晚上。
一晚上就要制出这一身,精力够用吗?他会那么仔细吗?
我已经做好了打算,如果在面前刘二妮脚趾缝隙间发现了那道疤痕,我就彻底死心,当刘二妮已经死了!
如果没发现,那我就绝对不会自己跑,要带上刘二妮一起走!
否则,我不敢想象,在刘二妮还活着的情况下,我跑掉了,姜羡光这些人会怎么对刘二妮。
“扬哥,最好还是不要起来走了吧。”
“我想起来动一动,你扶着我吧。”我继续坚持。
刘二妮拗不过我,将我搀扶了起来。
呵,阴三绝对没少干这种事,他在装另外一个人的时候,很多事情都处理的很到位。
比如说力道。
刘二妮虽然经常下地里干活,有一把子力气,但想要搀扶起一个男人,还是不够用。
所以刘二妮搀着我,一直是磕磕绊绊的。
打开 房门后,她搀扶着我走了出去。
走出去后的路我很熟悉,这间屋子,就是我第一次见到阴三假扮刘二妮时,待着的房间。
找好了方向后,我有意地带着刘二妮往槐花树,水塘那边走。
因为我一直认为,真正的刘二妮最开始就是被关在那一片。
“扬哥,你是不知道,这几天都吓死我了。”
“那晚上姜家班的人硬是把你从我身边给拽走,说是要给你换五脏。”
刘二妮一直在我耳边说着那晚的事情,当然全是编的。
那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一清二楚。
很快,我和刘二妮到了长满槐花树的池塘,缓缓走到了那个凉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