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通过？”

这四个字，轻飘飘地落在广场上，却像四座大山，压在数千名化神期老祖的心头。

让他们对修炼产生兴趣？

还主动提问？

就凭眼前这群歪瓜裂枣？

老祖们看着那上百名“问题学生”，眼皮狂跳，血压飙升。

这哪里是学生？

这分明是一群从地痞无赖窝里刨出来的祖宗！

高台上，陈默把下方众人的表现看在眼中。

他要的，不是只会照本宣科的教书匠。

他要的，是能化腐朽为神奇的教育家！

连这点小场面都应付不了，还谈什么“为人师表”，谈什么“上不封顶”的奖金？

“抽签，开始。”

陈默淡漠的声音，打破了骚动。

一道道灵光从高台飞出，落入每一位考生的手中。

灵光散去，一个数字浮现。

对应着广场另一侧，那些“问题学生”胸前的编号。

一名来自烈阳宗的孙长老，脾气火爆，看着自己手中“七十三”的数字。

再看看远处那个编号七十三，正躺在地上数蚂蚁的少年，一张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过去。

“咳咳，这位小友……”

孙长老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那少年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专注地看着地上两只蚂蚁打架。

孙长老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想他堂堂化神期大能，烈阳宗太上长老，走到哪里不是前呼后拥，何曾受过这等无视？

他强忍着一巴掌把这小子拍进地里的冲动，继续说道：

“小友，我看你骨骼清奇，乃是万中无一的修炼奇才，可愿随老夫……”

“不去。”

少年终于开口了，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一丝不耐烦。

“修炼有什么好？打打杀杀，多累啊。”

“不如躺着。”

“躺着舒服。”

孙长老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当场心肌梗塞。

他感觉自己的血压正在疯狂往上顶。

“竖子！”

“你可知长生大道，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机缘！”

“你可知拥有力量，便可俯瞰众生，逍遥天地！”

孙长老的声音不自觉地大了起来，唾沫星子横飞。

少年终于舍得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然后呢？”

“俯瞰众生之后呢？不还是得找个地方躺着？”

“我现在就在躺着，还不用打打杀杀，我比那些大能逍遥多了。”

“……”

孙长老彻底没话了。

他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道理、自己坚守一生的信念，在这个少年面前，竟然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这他娘的是什么歪理邪说！

但偏偏，他还反驳不了！

与此同时，广场的各个角落，类似的场景正在不断上演。

一名百花谷的女长老，抽到了一个满脸叛逆的少女。

她试图用“万物有灵，天道和谐”来感化对方。

少女却反问她：

“长老，你说天道和谐，那为什么妖兽要吃人，人又要杀妖兽取丹？”

女长老当场石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深刻的哲学问题。

整个考场，一片鸡飞狗跳。

这些活了几千年的老祖们，第一次发现，原来教书育人，比跟同阶修士打生打死还要困难一万倍。

他们用尽了毕生所学，威逼、利诱、讲道理、画大饼……

然而，那些“问题学生”们，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油盐不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半柱香的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成功！

飞舟上，那些前来观摩的宗主们，一个个脸色发绿，看得是心惊肉跳。

他们看到自己宗门里德高望重、说一不二的太上长老，此刻正像个小丑一样。

围着一个黄毛小子团团转，急得抓耳挠腮，形象全无。

“完了，完了，孙长老要忍不住了。”

烈阳宗宗主看着自家那位脾气最爆的太上长老，额头冷汗直流。

只见考场中，孙长老在经历了长达半柱香的“哲学辩论”后，道心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他浑身灵力涌动，衣袍无风自动，显然是动了真火。

“朽木！烂泥！废物！”

孙长老指着那个依旧一脸“我是谁我在哪”的少年，怒声咆哮。

“老夫今日便让你知道，力量，才是世间唯一的真理！”

他猛地抬起手，一团炽热的火球在掌心凝聚，恐怖的威压让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扭曲。

他终究是没忍住。

然而，就在他即将出手的那一刻。

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怖压力，从天而降，瞬间将他死死地钉在了原地。

那团凝聚的火球，也悄无声息地湮灭了。

“烈阳宗，孙长老，面试失败。”

陈默冰冷的声音，在广场上空回荡。

“试图对学生使用暴力，思想品德考核不合格。”

“扣除笔试成绩二十分，取消本次考试资格。”

孙长老浑身一颤，猛地抬头看向高台，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愤怒。

但他对上的，是一双漠然到极致的眼睛。

在那双眼睛里，他看不到任何情绪，只有如同天道般的规则与审判。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那股压力，让他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所有考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噤若寒蝉。

他们这才真正意识到，这场考试，是何等的严格与残酷。

陈默，是来真的。

就在全场陷入死寂之时，一个角落里，却传来了不一样的声音。

铁剑门宗主老张，正对着一个满嘴“之乎者也”，不停引经据典的“学霸”少年。

“《剑道初解》有云，气随心动，意在剑先。”

“长老您刚才那一式，虽然剑招精妙，却失了‘意’，落了下乘。”

少年摇头晃脑，一脸的指点江山。

换做其他长老，恐怕早就一剑劈过去了。

但老张，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哦？那依你之见，何为‘意’？”

少年挺起胸膛，正要长篇大论，老张却突然伸出两根手指，并指如剑，对着旁边的一块石头，轻轻一点。

那块一人高的顽石，却从中间无声无息地裂开，切口平滑如镜。

少年呆呆地看着那块裂开的石头，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这就是‘意’。”

老张收回手指，淡淡地说道。

“书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你读了万卷书，却连一剑都未曾递出，又如何能懂真正的剑意？”

少年愣住了。

他那点从书本上看来的骄傲，在这一指之下，被击得粉碎。

他看着老张，眼神第一次变了。

从之前的轻视与卖弄，变成了真正的震撼与渴望。

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

“长老您能教我吗？”

“叮——”

一声清脆的铃响。

老张，通过。

“叮——”

又一声铃响。

李慕白，通过。

考场上，陆续有人找到了门道，开始通过考核。

但更多的人，依旧在崩溃的边缘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