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亮的渌水中,青发修士默然站立,白骨大殿的穹顶也同样化作渌水滴落下来,打在水池中,发出洞泉般的回响。
见洛尘没有回话,修士眉头皱起,再次开口道:
“还愣着做什么,将眼睛挖了,用自己的心头血洗干净。”
洛尘有些无语的看着他,讥笑道:
“你是不是睡久了脑袋不好使了?”
“什么?”
修士有些不可置信,随即摇头轻笑:
“你这小辈,倒是胆子大,你可知道本尊是谁?”
“还能是谁,碧水宗太上长老,那条老蛟,清碧元君,。”
闻迟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为了抵抗嗜杀之意,已是虚脱了,此刻苦笑着。
“清池闻家的后辈,倒是好心性,你家老祖和我有几分交情,今日饶你一命。”
白骨大殿已经尽数融化,化作清亮亮的渌水,带着刺骨的冰寒。
这些渌水似乳燕投林,尽数被吸入口中,与此同时气势也在节节攀升,锻体、炼神、玄景、筑基……
一直攀升到筑基巅峰,那恐怖的攀升速度才减缓了些。
他又转过头,看向在渌水中痛苦翻涌的蛇祖。
“你这小蛇顽皮,在此丢了性命,也是活该。”
渌水褪去,蛇祖的身体此刻已是遍体鳞伤,被腐蚀出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老祖饶命,绕我一命,当时司大人点化我,小蛇一直记得恩情,还请大人留我一命,好让小蛇去报大人恩情。”
脸上这才有了些表情,修长的身子轻轻颤抖。
“白儿,还活着,那此次苏醒,应当是他策划的,是了,若不是他,又有何人敢唤醒我。”
他轻轻抬手,渌水灵气啸聚,攀附在蛇祖躯体上,一瞬间,原本奄奄一息的蛇祖便变得生龙活虎 。
“你这畜生,如此不谨慎,竟敢主魂来此。”
蛇祖巨大的头颅低下,花纹褪去,化作温顺的黑鳞。
“小蛇修为低下,寿命将近,不得已冒险,让大人笑话了。”
“如今是何年月?”
眉毛皱起,不解的问道。
“你被白儿的渌水神通点化,应当寿有千年,怎会如此短寿?”
“回大人,距离您陨落,已经过了一千一百三十年,小蛇也有一千多岁了。”
垂眸望着掌心跳跃的渌水灵光,忽而轻笑出声:“白儿倒是算得准,连你这条小蛇的寿数都掐在指间。”他指尖灵光骤然熄灭,无数渌水流转,在眼眶中形成两颗碧绿色的眼珠,如蛇蛟般,狡诈凶狠。
“小辈。”他抬手隔空点在洛尘眉心,玄青纹路自肌肤下浮现,“本尊改主意了,你这两只眼睛,暂且留着替我看些东西。”
闻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渗出血丝。渌水不知何时已漫上他腰间,将素色道袍腐蚀出蛛网般的裂痕 。
“清池闻家……”扫开水面,将闻迟送走。
蛇祖忽然发出惊恐的嘶鸣。
众人脚下不知何时浮现巨大漩涡,无数白骨在渌水中浮沉。踏着翻涌的浪花走向漩涡中心,每走一步便有蛟龙虚影在身后凝聚,当第九步落下时,整座宫殿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
随后,轰然破碎。
再次睁眼,竟来到一处巨大连绵的山脉中。
带着蛇祖和洛尘,在远处饶有兴趣的看着。
山脉中心有这一个盆地,盆地中心,热浪翻卷,赤红色的岩浆翻滚,滚滚浓烟随着翻腾的岩浆冒出。
这座山脉居然是一座火山!
岩浆深处矗立着两道半身影以及一道巨大光柱,其中一人是宋况雨,她的身边飞着小白,口中喷吐寒炁,那岩浆与寒炁接触冒出阵阵白烟,在她脚下凝固,供其站立。
而另外一人,站在宋况雨对面,一脸镇定,身穿赤红长袍,身材傲人,却是一副少女模样。
这少女仿佛感受不到岩浆的温度般,脚跟直直插入岩浆之中,面色如常。
洛尘自诩脸盲,但见这少女的面容仍觉得有些怪异。
明明长得十分普通,但偏偏就令他印象深刻,有些怪异。
至于为什么说是两道半身影、许苍目光扫向许灵儿身旁,这个晕倒在地的倒霉蛋,这个算半道。
正是流落在外的陈天,他的胳膊不知什么时候长好了,此刻躺在地上,身上还有不少淤青。
“这个白痴,心里一点逼数没有,什么团都要参,这下白给了。”
有陈天的前车之鉴,洛尘心中更为谨慎,没摸清情况前不打算参团。
场上情势明了,宋况雨与少女两人起了斗争,许元参团被打趴下。
两人中间那团光柱正在不断扩大,也加剧了岩浆的沸腾,只见光柱之中忽然浮现两个物品。
其中一个洛尘见过,一枚通体青绿的珠子,在祭祀时由祭司持有,散发阵阵寒意,其出现的瞬间,下方原本狂暴的岩浆都变得温顺了不少。
定海珠!
“这定海珠难道是批发货么,居然在秘境中又有一枚。”
还不待洛尘狐疑为什么秘境中又出现一枚定海珠,另外一个物品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是一颗脑袋大小的蛋,蛋表面有着道道玄奥的纹烙,散发出一阵古朴苍茫的气息。
就在这颗蛋出现的瞬间,洛尘旁边,那头老蛇顿时瞪大了瞳孔。
这颗蛋散发的气息,仿佛是来自血脉最深处的吸引,瞬间勾动了它的神志。
“好饿……”
它蜿蜒着身子,那庞大的蛇躯仿佛一辆大型推土机一路碾了过去,翻滚的岩浆与蛇躯表面的鳞片接触,冒出滋滋的灼烧声音,却只是将鳞片烧出了道道淡淡的白痕,根本无法对其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这狂暴的气势看的洛尘眼皮直跳。
“这老蛇这么猛?”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让洛尘震惊,只见那少女身体横阻在蛇祖与那颗蛋之间。
“给我滚开!”蛇祖一声怒吼,脑袋凶狠地撞了上去。
少女双手托住蛇祖脑袋,被庞大力量顶得不住后退,腿在岩浆中犁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可即使如此,少女纤弱无骨的手臂爆发出惊人力量,竟硬生生把蛇祖的冲势给逼停了。
“咚咚!”
“咚咚!”
伴随着少女每一次喘息,强有力的心脏跳动的声音响彻全场,她缓缓抬起头,脑袋上冒出两根蓝色的犄角,眼神中缓缓出现一道冰冷的竖瞳,紧接脸部面容瞬间变了模样。
密密麻麻的蓝色鳞片浮现在脸颊两侧,却丝毫不掩饰其少女那股清若幽兰、冷若冰山的气质,黛眉若山,一抹驼峰之上,那双勾人的桃花眼中藏着一双冰冷竖瞳,似龙若蛟,恍若非人!
“卑贱的下等生物,你让谁滚?”森寒语气从齿间发出,仿佛是感受到了来自下等血脉的冒犯,她双手抱住蛇祖的躯体,竟硬生生将小山般的蛇躯扛了起来,在半空中抡一圈,狠狠砸飞出去。
砰!
蛇祖身体砸入碎石之中,它晕头晃脑的直起身,似乎是清醒了不少,望着前方同样散发着令自己血脉惊惧的身影、语气带着些不敢置信:“龙····
它看向,可脸上却只是噙着淡淡的笑容。
“没想到,竟钓了条大鱼”
距离的很远,洛尘只能依稀看到少女的广阔胸怀,被鳞甲包裹住如同两座山岳,一条尾巴从身后探出,慵懒的搭在肩上,还有那大体格子,看上去约莫有两米高,
【泾蛟】
【天赋:未知】
【命数:过江蛟(蓝)】
【血脉突破:未知】
水君印突然起了反应,看到这少女的信息,洛尘眼中呆愣片刻,这才反应过来。
“居然是龙女!”
许苍看过一本书,海族异闻录上记载深海中有一种族:其状类人而头生犄角,龙鳞赤尾,寄居深海,名为龙人。
龙人是南荒海域海族中的四大皇族之一,怎么会出现在渭水淮江?
“还是蓝色命数,为何血脉与天赋都是未知,难道水君印也看不出这女人根底?”洛尘心中生疑,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既然能引起水君印产生反应,证明对方也属于可以统御的海兽,但是除了命数其他却都无法看清
“果然是海族!”
目睹对方显露真容,宋况雨虽然心中早有猜测,可看到龙人这副霸气外漏的外貌形象,还是被震撼到。
她家中是修行大族,族内有元婴老祖坐镇,可面对龙属,依旧没什么赢面
见对方注意力没放在自己身上,宋况雨挥手用法力将陈天托举飞出场外,旋即拿出一张黄色符纸在身上一拍,化为一道金光朝定海珠遁去。
还未靠近,一道身影瞬间出现在头顶,宋况雨眼角余光瞥见龙女那抹戏谑,后者抬手一拳轰出,顿时感觉仿佛一座大山压了下来。
身上护身法宝应激激发,由寒炁凝结成的法盾将这一击抵消,可那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她口吐鲜血。
“三阶?”
令宋况雨没想到的是,原本二阶圆满的龙女,竟然在眨眼间突破三阶。
宋况雨抬手哗啦啦飞出七八张符纸,一道道颜色各异的光幕显现将其护住,然而在龙女的拳头下这符纸的光幕如同纸糊般,道道碎裂开来。
眼见拳头在自己眼中逐渐放大,许灵儿眸子中第一次显露凝重,她屈指结印,一道蓝光从袖子分出,迎风见涨,是一柄深蓝色的飞剑,发出嗡嗡剑鸣。
蓝色剑影一闪,破空而至,瞬间出现在龙女面前,狠狠朝其眼珠子刺去。
宋况雨的目的很简单,我受你这一拳,你也要中我一剑。
“戚。”
龙女一声冷哼,反肘收拳,双手合拢将那柄飞剑夹住,她虽法躯强悍,却也有弱点。
飞剑在她手中不断挣扎,丝丝锋利森寒的剑光撕割着她手心的鳞甲,冒出殷红鲜血。
“收!”宋况雨口中轻喝,飞剑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将龙女手掌震开,剑光穿梭,悬停在她身边,发出嗡嗡的震颤声,其上的深蓝色光芒黯淡不少。
“你家老祖倒是对你不赖,如此法剑,都舍得送与你。”
龙女转动手腕,手心的伤势顷刻复原。
“海族上岸,是想挑起战争么?”
宋况雨语气冰寒。
“战争?”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龙女笑的花枝乱颤,胸前高耸不断抖动,语气戏谑道:
“吾等海族,与尔等人族本就是世仇,势同水火,势不两立,何时休战过?”
说着,她漫不经心的走到那颗蛋旁,用手轻抚蛋壳表面,感受着里边传来的虚弱律动,眼中闪过一抹愤怒,再望向一旁的定海珠,面色骤然冷了下来。
龙女咬牙切齿道:
“好一个碧水宗,好得很!”
“居然以定海珠镇压此颗蛟龙蛋。磨灭生机,你们人族为了断吾族血脉,当真是费尽心机!”
“什么?蛟龙蛋?”宋况雨听到这话也愣住了,这颗蛋居然是蛟龙蛋!
成年的蛟龙最差也是三阶大妖,对应玄景境修士。
忽然间,两人齐齐转头,已经来到那那颗蛟龙蛋前,面带微笑,那双碧绿的眸子看得两人心底生寒。
“沧州宋家,你老祖那时和我有些交情。”
那龙女在看到的第一眼,便浑身鳞片倒竖,就要逃跑。
“稍安勿躁。”
伸出手指,一指,便将龙女压在地上。
“你这小蛟,见了前辈,也不跪拜,实在是没教养。”
弯腰,伸手勾起龙女白嫩的下颌,清亮的渌水自指尖蔓延,渗入龙女细密的鳞片中。
“你也敢自称前辈?”
龙女扬起脸,满是不屑愤恨,“你这叛出蛟族的畜生,也好意思自称前辈?若不是你们碧水一脉反叛,千年前,我们龙族怎会战败?”
的眸子冷了下来,那如蛇蛟般的凶戾又透出来。
“大势所趋,我等寻求出路,只求自保罢了。”
说话间,渌水荡漾,将龙女坚不可摧的鳞片侵蚀,鳞片剥解脱落,露出下面嫩红的皮肤。
美妙的身躯带着氤氲的香气,可在眼里却如同朽木,他的目光始终在那颗龙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