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陪我下一盘。”
庄老爷子说话时,嘴角的皱纹随之张开收缩。
庄景洲定睛端详他脸上的沟壑。
想到慕双在门口说的话,以及她在葬礼上说下去之后要陪老爷子下棋,默不作声地在棋盘落下白子。
这一盘棋彼此较着劲。
庄老爷子明显感受到庄景洲的棋艺有很大进步,看来他的假死,让庄景洲有了全方位的成长。
最后庄景洲险胜。
老爷子松了口气,意味深长地笑,“跟小双做过功课。”
“您看出来了。”
庄景洲和慕双待在一块不能只做运动,两人还经常切磋棋艺,从慕双那学到很多东西。
对付老爷子能勉强讨个巧。
沉默半晌。
庄景洲泡了一壶茶,斟满两杯,“小双让我给您时间,我给过,现在您还不坦白?”
他和双双把整个江城都逛了个遍,好几天的时间,足够了。
庄老爷子小口品茶,沉吟道:“你知道你那个失心疯的大哥往我的日常饮食里下毒的事吧?”
过年那段时间他突然病倒,就是发现了吃喝里有慢性毒药。
于是将计就计。
“嗯,葬礼后来才查到。”庄景洲提到这事时眼帘低垂。
他警惕心还是不够重。
庄家树大招风,仇家不少,以后这种事情还有可能会发生,老爷子这次的事确实是个教训。
“你和小双结婚对他产生了威胁,慕家即便经历一些危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对你的助力很大。”庄老爷子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加上我明着偏心你,他慌了,给我下了一剂猛药。”
事情赶到那一天实在没办法,如果可以,他当然不想耽误婚礼。
庄景洲咬着牙,重重放下杯子,“所以您的将计就计是来到江城躲清静?”
“不这样,你会成长这么快?我之前劝你无数次要防着你大哥,别心软,该争的必须要争,你不听。我只能做出这样的决定,逼你一把。”
说到底,庄景澄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顺,而且心思颇深。
从阮淑兰带他搬进庄家的时候庄老爷子就看出来了,阮淑兰是纯恋爱脑,但庄景澄小小年纪却处处忍让调皮的庄景洲,替他背锅,什么事都想着他。
哪怕最开始庄景洲对他们极度抗拒,他都丝毫不在意,一点怨言没有。
有这样的心智,庄老爷子不得不防。
但他没想到自己孙子竟然被蒙蔽了眼睛,真把他当亲大哥!
庄景洲苦涩地笑了笑,“现在的我,您满意吗?”
“景洲啊,庄家的当家人就是要心肠硬一些、手腕狠一些才有自保能力,不然根本撑不到现在,历代都这么过来的,你心里有怨气我理解。”庄老爷子苦口婆心地劝解。
等到庄景洲走到门口时,庄老爷子又补充道:“我满意,以后和小双好好过日子吧。”
庄景洲攥紧拳头,就这一句还算人话!
愤然出去到客厅找慕双。
“话都说开了?”慕双小声地贴着他问。
庄景洲颓然地点头,失魂落魄的样子被她看在眼里,“算是吧。”
慕双知道他始终对庄景澄的死耿耿于怀,从小没了爸妈,老爷子对他要求严格,对亲人的渴望恰巧被搬来的阮淑兰和庄景澄填补。
他真心当他们是家人。
她牵住他温热的手,“以后我当你家人,庄家还会热热闹闹的,有阮阿姨、音音,还有你未出世的侄子,小孩最闹腾了...”
庄景洲怔怔地看她,喉间酸涩。
指腹抚上她的脸颊,沙哑的嗓音徐徐说道:“双双,比起家人,我更希望我们始终是爱人。”
慕双的食指抵住他的嘴唇,一本正经地逗他,“宝贝,别轻易说这种话。”
庄景洲抓住她的手,满脸委屈。
“我们经历过这么多,你不信我?”
慕双淡定起身甩开他,“我当然信啊,但世界上帅哥千千万,我得给我自己留个退路,万一哪天玩腻了——”
点到为止,她嬉笑着飞快溜出去,躲开庄景洲的抱枕攻击。
“慕双!你给我站住!”
“今天晚上你完了!”
慕双迈着长腿跑到院子里,躲在易老太太轮椅后面,“哎,你小心点,别误伤师奶。”
庄景洲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攥紧抱枕一角。
“有本事你别躲,刚才不能挺能耐?”
慕双佯装委屈蹲在易老太太,“师奶,你看他,就会欺负人!”
易老太太呵呵笑出声,无奈地摇头,忍不住吐槽他们:“都多大人了还像小孩似的打闹,来,手给我。”
她左手握着慕双的手,右手握着庄景洲的手,放在一起,“小双,你少欺负人家,我和你庄爷爷就是前车之鉴。你们两个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易老太太年轻时也爱玩爱闹,喜欢欺负庄肃,但现在回想起来,多少会有点伤感情。
有时候人不是那么坚强,需要很多温暖的力量。
“师奶,我知道了。”
慕双嘴上答应,实则不服,朝着得意的庄景洲做鬼脸。
易老太太看这两人的样子,呆愣片刻,叹了口气,“行了,回去闹,别在我这误伤我的花。”
庄景洲一个箭步逮住慕双,手掌攀上她的细腰,“谢谢师奶,我们走了。”
慕双挣脱不过,立刻认怂。
坐在车里时认真问他,“庄景洲,我那样说,你会难过吗?”
他无所谓地笑笑,伸长手臂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不啊。因为我会在晚上欺负回去,让你知道社会的险恶,有些话不能乱说。”
慕双:?
-
在江城的最后一天,慕双虽然被某人折腾得腰酸背痛,但不甘心在酒店度过。
拉上庄景洲、许池和蒋若,四个人坐在海边打牌。
蒋若把慕双拉过来,“你们之间是有胶水吗,打牌呢!可没说二对二。”
“也可以有。”
庄景洲淡淡地来了一句,甩出王炸,轻松拿下这局。
慕双和蒋若被“炸”懵,两人偷偷商量合伙。
“刚才我们没认真,你要小心喽。”
最后,庄景洲成为最大输家,许池其次,慕双和蒋若得逞地击掌,当即商量着回了京都吃顿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