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黑石镇上空常年不散的薄霾,却驱不散铁匠铺角落里堆积如山的金银散发出的冷硬光芒。
二牛端着一碗熬得浓稠的异兽精肉粥,小心翼翼吹凉,喂给床上已能勉强吞咽的王铁锤。
老人浑浊的眼珠转动,落在盘坐炉前的韩希身上,感激与敬畏交织。
韩希膝上横着昨夜杜七的饮血刀。
指尖拂过那道细微卷刃,系统提示在脑海浮现:
【修复方案:需精铁三两,熔火晶粉末一钱,煞气本源微量引导...】
材料清单清晰,但黑石镇杂货铺显然没有熔火晶这类灵材。
铺子外传来刻意压低的嘈杂。
独眼张佝偻着腰守在门口,像条忠犬驱赶着试图窥探“韩爷”真容的闲人。
敬畏的目光透过门缝,黏在韩希身上,也黏在那些金银上。
财富如山,威名已立。但这黑石镇,依旧是滩浑浊的死水。
赌坊的喧嚣、贫民窟的腐臭、镇外荒野的威胁...
这些噪音与隐患,终将干扰他的攀登。
“不够。”韩希睁开眼,赤铜色的瞳孔映着跳跃的炉火。
据点,不该仅仅是个栖身之所。
它应如铁砧般稳固,如熔炉般高效,为他锻造通往更高天梯的基石!
虎煞碑第八十五位的光辉,必须化为实质的掌控力。
巳时三刻,镇中心广场。
人群再次聚集,却非因虎煞碑。
韩希独自立于碑前,身形如标枪般笔直,脚下躺着几具被草席覆盖的尸体。
正是昨夜清理杜七时,独眼张发现的几个潜逃未遂的黑蛇帮余孽头目。
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独眼张站在韩希侧后一步,额角冷汗涔涔,却强撑着扬声:
“都看清楚了!这些渣滓,勾结外镇流匪‘秃鹫帮’,昨夜欲趁乱劫掠镇东柳巷!
幸得韩爷明察秋毫,雷霆出手,尽数诛灭!秃鹫帮派来的三个探子,也埋在了镇外乱葬岗!”
人群哗然,惊惧中透出后怕。
柳巷多是贫户,若遭劫掠,必是灭顶之灾。
韩希的目光如冰冷的刀锋扫过全场,声音不高,却压下了所有嘈杂:“黑石镇,容不下豺狼。”
他抬脚,轻轻一跺。
嗡!
赤铜阶的气血之力化作无形的震荡波,以他为中心扩散。
脚下的青石板“咔嚓”一声,蛛网般的裂纹蔓延开尺余!
【震腑波】的威势被他精准控制在威慑层面,却足以让前排的镇民双腿发软,脸色煞白。
绝对的武力,是秩序的基石。
这一脚,踩碎了所有潜藏的侥幸与不安。
“自今日起,”韩希的声音斩钉截铁,“黑蛇帮除名。镇内治安,由独眼张暂管。”
“凡有劫掠、奸 淫、残害镇民者,”他的手指向虎煞碑上自己那殷红的名字,“以此碑为界,杀无赦。”
冰冷的宣告在广场回荡,带着铁锈与血腥的承诺。
短暂的死寂后,人群中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压抑不住的欢呼!
尤其是柳巷来的贫民,眼中第一次燃起了对“韩爷”真切的拥戴。
恐惧依旧在,但这恐惧之上,滋生出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午后,铁匠铺成了临时的议事厅。
空气中弥漫着上好茶水的氤氲和富商们身上昂贵的熏香,却掩不住那份小心翼翼。
王记粮行的王胖子、经营车马行的孙瘸子、还有几位镇上有头脸的富户管事,连同镇长派来的师爷,挤在狭小的前厅。
二牛缩在角落,看着这些往日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在韩希面前大气不敢出,只觉得像做梦。
韩希没坐,只是背对着众人,擦拭着饮血刀修复后更显幽冷的刃口。
“韩爷,”
王胖子堆着最圆滑的笑,率先开口,“您为民除害,保一方安宁,我等感激不尽!这点小意思,权作全镇百姓的心意……”
他推过一张礼单,上面罗列着米粮、布匹、药材,价值不菲。
“是啊是啊!”孙瘸子赶忙附和,“以后每月,咱们几家愿奉上份子,供韩爷驱使!”
“不够。”韩希头也没回,两个字让所有人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一张张紧张的面孔:“我要的,不是贡品,是规矩。”
“从下月起,镇内所有商铺、车马行、赌坊、窑口,无论大小,按季缴纳‘安护银’。”
他声音平淡,却不容置疑,
“税额:利润半成。”
半成!
众人心中一震,这比黑蛇帮漫天要价的“保护费”低了太多!
但韩希接下来的话,让他们明白这钱的意义截然不同。
“此银,三成用于组建护镇队,由独眼张招募训练,维护治安,清剿镇外零星匪患。”
“三成用于修缮镇墙、疏浚沟渠、清理西街贫民窟污水淤积。”
“四成归我。”韩希顿了顿,“我会在镇西,设‘精炼工坊’与‘淬体塔’。”
“精炼工坊?”王胖子敏锐地捕捉到商机。
“凡缴纳安护银者,可平价购买工坊精炼的‘铁锭’。”
韩希指向角落那三块从饮血刀交易得来的精铁锭,
“品质,强于市面凡铁三倍。若有珍稀矿石,亦可委托工坊精炼提纯,只收火耗。”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高品质铁锭是锻造利器铠甲的根本,需求极大!
这等于给了他们一条稳定优质的货源!
“淬体塔呢?”师爷忍不住问,这是镇长最关心的。
韩希的目光投向脚下大地,仿佛穿透了土层:
“引地脉元气,辅以虎煞碑所得精纯煞气,凝练成‘淬体元雾’。”
【微弱元气节点】和【虎煞元气】的信息在系统面板流转,被他巧妙结合。
“缴纳安护银者,其子弟或护卫,凭贡献点可入塔淬炼肉身,效果…胜寻常苦练数倍。”
韩希没有说透,但“虎煞碑”三个字就是最好的背书。
利益!清晰可见的共同利益!
精炼工坊关乎他们的生意根本,淬体塔关乎家族武力的未来!
而这一切,都建立在韩希的武力保障和那神奇的地脉元气之上。
缴纳半成利润,换来的是安全、是资源、是发展的根基!
“韩爷高义!”王胖子第一个反应过来,深深一揖,“王某代王家,全力拥护此规!”
“孙家附议!”
“李家附议!”
……
师爷也连忙表态:“镇长大人必会鼎力支持!疏浚沟渠、清理贫民窟之事,镇衙立刻着手!”
一种不同于单纯畏惧的、带着热切期盼的氛围,在小小的铁匠铺里弥漫开来。
韩希用绝对的力量画下红线,再用看得见的共同利益,将整个黑石镇的上层力量,初步绑上了他的战车。
傍晚,西街贫民窟。
这里是黑石镇的疮疤。
污水横流,蚊蝇肆虐,低矮窝棚散发着霉烂的气息。
浑浊的水源更是疫病的温床。
韩希在独眼张和几个新招募的护镇队汉子陪同下,站在污秽的沟渠旁。
腐烂的恶臭扑面而来,随行汉子都忍不住掩鼻。
韩希面无表情,赤铜阶的敏锐感知让他“听”到了污水深处淤积的秽物和滋生的病菌,更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混杂其中的…阴冷煞气。
这煞气极其稀薄,对武者无害,却是疫病的绝佳温床。
他蹲下身,赤铜色的手掌直接插入污浊的泥水中。
“韩爷!使不得!脏!”独眼张惊呼。
韩希充耳不闻。
意念沉入体内,【赤铜战躯】的力量勃发,一股灼热、精纯、充满磅礴生机的气血之力顺着手臂涌入污秽的泥沼!
如同岩浆注入冰水。
嗤——!
大股大股浑浊的恶臭气体被蒸发般腾起!
水面剧烈翻腾,如同沸腾!
那些淤积的腐殖质、秽物,在至阳至刚的赤铜气血冲刷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解、净化!
水中那股阴冷的煞气,如同遇到克星,瞬间冰消瓦解。
一刻钟后,翻腾平息。
尽管沟渠依旧破败,但流出的水已变得相对清澈,刺鼻的恶臭消散大半。
“清理沟渠,引活水。此处水源,每月我会来净化一次。”韩希收回手,手上滴落的污水竟不再粘稠污浊。
这一幕,被远处棚户里偷偷张望的贫民看在眼里。
一个枯瘦的老妇人颤巍巍地走出窝棚,浑浊的眼泪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流下,朝着韩希的方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谢…谢韩爷活命之恩啊!”
有人带头,越来越多的贫民走出藏身的阴影,沉默地、带着难以置信的感激,向着那个站在污秽之地的年轻身影跪拜下去。
没有欢呼,只有压抑的哭泣和深深的叩首。
他们不懂什么淬体塔,什么精炼工坊,但他们知道,那要命的脏水,被韩爷一手变清了!
这比任何金银财宝,更能刺穿他们麻木的心。
独眼张和他身后的护镇队员,看着眼前黑压压跪倒一片的人群,
看着韩希依旧平静的侧脸,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热 流冲上头顶,胸膛不自觉地挺直了几分。
护卫这样的主上,清扫这样的家园,似乎…有了点不一样的意义。
韩希转身离去,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覆盖在那些跪拜的贫民身上。
恐惧、敬畏、利益捆绑、民生所系…数条无形的纽带,正以铁匠铺为中心,以韩希之名,悄然编织,缠绕住整个黑石镇。
一个兼具武力威慑、经济造血、民生保障与未来潜力的据点雏形,在这片曾被遗忘的边陲之地,悄然扎根。
当夜,韩希盘坐于铁匠铺地心深处感知到的那个微弱元气节点上方。
意念沉凝,赤铜印记与系统引导之力结合,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梳理、引导着地脉深处那丝几近枯竭的元气。
【微弱元气节点引导中…状态:枯竭→惰性(激活1%)…】
一丝微弱却远比之前精纯的土黄元气,如同苏醒的幼龙,被缓缓牵引,融入他的经脉。
据点核心的“根”,正在向下蔓延。黑石镇的地脉,终将成为他力量洪流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