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那便辛苦符管家了。”
张永春将虎贲玺重新放入锦盒,合上盖子往前一推送到何书萱身边。
“对了,符管家可知道那伙大食商人何时到榷场?”
符端正沉浸在献宝立功的幻想中,闻言一愣:
“约莫后日就到。公子问这个...”
就这位张公子拿出来的这些宝贝,你别说大食商人,哪怕是波斯来的献宝郎也没有啊!
“随口一问。”
张永春让何书萱用黄绫包上锦盒,轻描淡写的递过去开口道:
“听说他们带着些稀罕香料,想给内子捎些回去赔罪。”
符端恍然大悟,女人嘛,都是喜欢熏香的,这种事情不奇怪。
府上的女眷就算是符双袖那样的洒脱大小姐,也不耽误身上有香薰。
随即他又面露愧色:“都是小的连累公子夫妻失和...”
“无妨。”
张永春摆摆手,将重新包好的锦盒推向符端,"天色不早,符管家还是趁早上路吧。"
符端如获至宝,双手接过锦盒时手臂都在发抖。
他小心翼翼地将匣子揣进怀里,又用腰带牢牢固定,那架势活像怀胎十月的孕妇一般。
“公子大恩,符端没齿难忘!”
他深深一揖,转身时官袍下摆都带着风。
“小的这就去备马!”
张永春心说你这马跟了你也是倒了血霉,本来你这个体重就已经算是高负荷了,还动不动给马上强度。
而望着符端匆匆离去的背影,何书萱怎么看都觉得那胖官儿走路的样子,活像只护蛋的老母鸡。
帐外,符端已经翻身上马,怀中锦盒贴着他的心口。他最后望了一眼清远商号的大帐,猛地一夹马腹:“驾!”
马蹄声急,扬起一路烟尘。
眯缝着眼睛,张永春暗暗点头。
可算把你这个大电灯泡送走了。
要不然他不方便发挥啊!
这一走,最起码这几天符端是回不来了。
正好,该他表演了!
“告诉王坤那些役夫们。”
张永春转身回帐,坐在椅子上,拿起一旁的20808擦了擦嘴。
“手里的活给我加急些!若是后日完工,我给他们发钱。若是明日晚上完工,我给他们发两倍的工钱!
若是明日中午完工,我给他们发三倍的工钱!”
何书萱点了点头,小丫头扭着屁股跑了出去。
没一会,张永春便听到了一声声“公子仁善”“东家高义”之类的赞美词。
闭起眼睛,揉着肚子,张永春开始思考起来。
哎呀,也不知道这次能从那些阿拉伯老哥那里坑多少宝贝回来。
真是期待呢。
居庸关榷场的黄土路上还留着车轮碾过的深痕,大食商队的驼铃声由远及近,像一串碎玉滚过荒原。
伊卜拉欣猛地哆嗦了一下。
为何他没来由的便感觉到一阵恶寒?难道是害了病吗?
作为这只驼队的都纲,他可不能出事啊!
这一路上,他们自大食而来,穿越茫茫沙漠,又跨越了整个大辽,花了足足两年时间才来到这里,这回一定要买些足够多的珍奇物品,才对得起这份折腾。
毕竟他们就是一只小驼队,一共也就几十匹骆驼几十匹马。
相比于那些动辄百人千人上万牲口的大驼队,相差还是很多的。
要不然他也不能选择在辽国贸易完了继续南下,进入大周购买更便宜的货品。
又行走了一段路,终于,在穿过了最后一片山谷后,一片广原出现在眼前。
都纲伊卜拉欣勒住骆驼缰绳,绛色头巾下的眼睛扫过那榷场上的旗幡。
榷场的墙上正扎着箭垛,垛子上明显的挂着三旗三幡。
好啊,这说明大周的榷场正开着呢!
转过头,他赶紧低声用大食语吩咐:“让脚夫们慢些,别惊了关卒。”
瞬间,身后的驼队里就传来了回应,十几个拉着骆驼的脚夫们赶紧放慢了动作。
眼看都到了这里了,这最后一哆嗦可不能出事。
一旁的穆塔希尔摸着腰间的玛瑙串,一边默数着珠子一边笑道:
“伊卜拉欣,你说这次咱们带多少瓷器回去?”
上回带去波斯的那些好青瓷,一只笔洗都卖到了足足十二第纳尔。
甚至后面剩下的那几个茶壶杯盏,干脆就涨到了十五第纳尔依然被抢购了个干净。
这回要是多带上一些,肯定也能买个干净。
毕竟谁不知道华夏瓷器的完美,甚至有‘天空的碎片’这种称呼。
“瓷器太易碎了,丝绸更稳妥,再好的宝贝,带不回去也是白买。”
一旁的向导阿合敲了敲羊皮地图,指着上面的位置,开口道。
“咱们回西夏那边的路不好走,带着丝绸虽然占地方,却比运送瓷器经摔。”
他还记得前年跟着商队回去的时候,一箱子的瓷器,就剩下了几只还算完好的。
在陆上丝绸之路上有一句俗话,一箱子的好瓷器,顶得上一队骆驼的性命。
那一箱瓷器要是碎了,他们可真的是亏大了。
听着大家议论该取舍什么不取舍什么,一旁的通译萨拉玛却拨了拨银钗上的 “安” 字,用带着党项口音的汉话接话:
“都买些便是,反正咱们骆驼多,这回来的货物在辽国卖的很好,我们有的是钱。”
说话间,她发间的银钗在阳光下闪了闪,那是去年他们来时,在蓟州城转货时打的新样式。
浩浩荡荡近百匹的驼队,夹杂着二十几匹阿拉伯马,一字排开朝着榷场开进。
连带着脚夫们脸上都挂上了笑容。
大周和大辽不一样,大周的物产丰富,饮食也格外的好。
因此来到了大周的榷场,就代表着满载而归,代表着金银成山,代表着空无一人..
等会?
空无一人?
望着眼前这一片空无一人的寂静去,商队踏入榷场,本来的喧闹声突然卡在喉咙里。
这里的人呢?
就在这时,张永春的帐棚外,一名原来榷场的游骑一边将张永春放在桌上的银子收起来,一边笑眯眯的谢道:
“多谢张公子赏!”
这当游骑斥候,哪有当情报探子值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