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这…这里有个活的!”
李小棍的话讲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李小棍小心翼翼地从那间弥漫着烟尘的柴房里钻了出来。
他走到张永春面前,动作轻柔得仿佛捧着易碎的珍宝,拿着破布将这个光着屁股的小女婴裹起来。
那小女婴约莫两岁左右,瘦小得惊人,小脸蜡黄干瘪,几乎皮包骨头,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她似乎因为刚才的动静和光线刺激,无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猫叫般的声音。
但是那声音之小,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太听清。
只有从那小小的胸脯欺负证明她还活着。
张永春赶紧凑上前,伸手探了探婴儿的鼻息,又摸了摸她冰凉的小手和额头。
没错,确实还有一丝微弱的生命气息。
来不及多想,张永春赶紧摸出永远都随身带在身上的水果糖。
不只是为了投喂何书萱,也是因为糖这东西也是最容易吸收的人体补剂。
哪怕是刚出生几个月的小孩,别的喝不了,最起码糖水总能喝下去。
要过一旁的水葫芦,张永春把糖扔进水里,一边晃着葫芦一边有些纳闷。
“这孩子…竟然还活着?这些畜生怎么会留着她?”
这显然不符合冯巨一伙灭绝人性的作风啊。
然而,随着他这话问出口,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更加凝滞。
何木生、李小棍,还有几个年纪稍长的护商队员和山民,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极其难看,眼神躲闪,嘴唇翕动着,却没人敢接话。
一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粘滞感弥漫开来。
空气就像勾了芡一样。
而张永春看着众人反常的沉默和那难以启齿的表情,心中猛地一沉,一个极其不祥的预感升起。
虽然预想到后面的答案可能很离谱,但是他依然忍着恶心开口。
他盯着离自己最近的何木生,声音沉了下来:
“木生!说!怎么回事?!”
何木生身体一颤,脸上露出痛苦和挣扎的神色。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仿佛喉咙里堵着什么东西一样。
终于,在张永春的逼视下,他声音干涩沙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一句话:
“东…东家…这…这恐怕是…是他们…养的‘活羊羔’…”
“‘活羊羔’?什么意思?”
张永春眉头紧锁,对这个陌生的词感到不解,但心底那股寒意却越来越盛。
何木生低着头,不敢看张永春的眼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深切的耻辱和愤怒:
“就…就是…把没到岁数的小孩子…捉来…不喂别的…只用清水吊着命…养着…养到肠子肚子都干净了…”
他说到这里,胃里一阵翻腾,几乎要呕吐出来,强忍着继续道:
“…等…等要吃的时候…就直接…拿来…拿来…”
即使他话没说尽,张永春也已经泛起来了恶心。
而一旁的李小棍也咬了咬牙,开口补充道:
“东家,那些嗜好吃米肉的恶鬼,自残唐那会儿便管这叫‘活羊羔’。
说是尤其是小女丫头的肉,最干净也最嫩,最适合活着蒸熟了拿来吃……”
轰——!
两个人的话,如同一道九霄神雷,狠狠劈在了张永春的天灵盖上!
他整个人瞬间僵住了!仿佛血液都在这一刻冻结!
活羊羔……
清水吊命…肠肚干净…最嫩…
这几个词组合起来传达出的信息,远超他之前所见的任何暴行!
大家都是听说过人吃人这种事情的。
但是,当你亲眼看见,又和听说,完全是两个感觉。
怀里这一团软乎乎的小生命,竟然是要被活着整了吃。
张永春脸上所有的表情在刹那间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片骇人的空白。
他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似乎站立不稳。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王六压抑的抽泣隐约可闻。
时间似乎过去了几息,又仿佛无比漫长。
突然,张永春猛地吸了一口气!
他死死地盯着地上冯巨那滩早已不成人形的烂肉,又缓缓扫过那些被剁碎的尸身、准备挂上城头的流匪脑袋。
半晌,他才从牙缝里,一字一顿地挤出冰冷彻骨的声音,拼成了一句话。
而这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锥,带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杀意:
“挂上城头?太便宜他们了…”
他深吸一口气,赤红的眼睛扫过何木生、李小棍和所有在场的兄弟。
“把这些畜生!冯巨!还有地上这些杂碎!一个不落!全都给我扔进火堆里!”
声音其实很平淡。
但是话里压抑着的那股子火气,谁都听得出来。
“烧!给我烧成灰!烧得干干净净!连骨头渣子都不许剩!”
终于,他好像是忍不住了。
他指着那些尚未完全熄灭、仍在冒着浓烟的烈焰废墟,几乎是咆哮出来:
“等烧干了,给我把他们的骨头全都捡出来!
我要当着死去乡亲的面,把这些畜生挫骨扬灰!
我要他们形神俱灭!永不超生!”
最后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李家洼上空回荡!
“是!东家!”
何木生第一个反应过来,胸中同样翻涌着滔天的愤怒和恶心,厉声应道。
“烧了他们!”
李小棍和山民们齐声怒吼,眼中也充满了对这群畜生的刻骨仇恨。
吃人这种事,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被人鄙夷的。
护商队员们和山民们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带着极度的厌恶,用棍棒、用脚,将冯巨的残尸、那些被剁碎的流匪尸体,以及被李小棍后来从其他角落搜出的几具同样遭遇的焦尸骨,统统拖拽、抛扔进那些还在燃烧、或者被重新点燃的、火势最旺的火堆中!
“噗嗤…滋啦…”
尸体投入烈火,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油脂燃烧的焦臭、皮肉烧灼的恶臭瞬间变得更加浓烈刺鼻。火焰贪婪地吞噬着这些罪恶的载体,火舌高高窜起,发出噼啪的爆响,仿佛连天地都在为这极致的污秽被净化而发出怒吼。
张永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铝合金的盔甲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反射着冰冷而肃杀的光芒。
他怀中抱着那个被李小棍救出的、依旧奄奄一息的女婴,小小的身体在他臂弯里轻得像一片羽毛,微弱的呼吸拂过他的手臂。
看着火势冲天而起,他转过身,把小孩子送进王六的怀里。
“抱好了。”
他看着哆哆嗦嗦脸色苍白的王六,一字一顿。
“这是李家洼最后的骨血了。”
王六看着张永春,一咬牙。
“东家!”
“噗通!”
刚扶起来的身子又跪了下去。
“俺还没娶妻,给不得孩子名字。
东家身高人贵,俺求东家给这孩子个名。
压压她这一身的晦气!”
张永春先是一愣,然后转头看了看那滚滚的火焰,和冲天的黑烟。
深吸一口气。
“好。”
“既然是李家洼的孩子,自然也要姓李。”
“她是在烟火里救出来的,自然名字也少不得一分烟火。
就叫她烟宁吧。
只盼她一声诸事顺遂,安安宁宁。”
ps:感谢大家关心啊,昨天不是出事了,是我找师傅给我装空调去了。
奶奶的,我终于装空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