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昱在所有兄弟面前,都是一个和蔼的大家长。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看不起赵罄。
毕竟光是出身不正这一条,都够他们鄙夷的了。
赵光义家风就是如此,没办法。
他展开信纸,是赵罄那熟悉的、带着几分拘谨和怯懦的笔迹:
“兄长昱尊鉴:
弟罄叩首,遥问兄长金安。
久疏问候,心中惶恐。不知兄长近来玉体可还康泰?
府中诸事繁杂,皆赖兄长一人运筹帷幄,独力支撑,弟每每思之,感佩万分,更忧心兄长操劳过甚,损伤贵体。
只恨弟身微力薄,远在边鄙,不能为兄分忧万一,唯有日夜祈愿兄长安好。
家中诸事,弟不敢妄加置喙。
唯念及生母,年岁渐长,体弱多忧,独居僻院,孤苦伶仃。弟远在千里,不能晨昏定省,每每思及,心如刀绞。
万望兄长念及手足之情,于百忙之中,稍加垂怜照拂,使母亲得以安度余年。
弟虽身死,亦感念兄长恩德于九泉之下。
兄长待弟,恩重如山。
弟永世难忘临行之时,兄长亲至府门相送,更赐下厚重行囊,殷殷叮嘱。
此情此景,罄铭刻五内,不敢或忘。
然弟愚钝无能,于家族无尺寸之功,于兄长无点滴之报,每每思之,羞愧难当。
今弟唯一能报兄长恩情于万一者,唯“倾凉州”一事耳。
后续酒水运输、交割事宜,弟已竭尽全力安排妥当,兄长尽可高枕无忧。
此乃弟耗尽心血所能为,只盼能稍稍解兄长烦忧。
然弟深知,树大招风,怀璧其罪。
弟之微末营生,早已为大夫人所不喜,更为二哥、三哥所不容。
弟不过一介庶子,命如草芥,自知大限将至,恐难再见兄长之面。
多年来,若非兄长暗中回护,弟早已尸骨无存。
此恩此德,今生无以为报,唯有来世结草衔环。
弟死不足惜,唯放心不下母亲。
此乃弟泣血之请,亦是唯一所托:
待弟去后,恳请兄长屈尊,亲至福兰镇外乾元观中,寻访一位道号“玄真”的张仙师。
弟已与仙师言明,他身怀秘法,精擅炼制那‘九牛二虎露’之仙方。
此露之神效,弟已亲身体验,确能解疲乏、增气力、壮精神,于兄长操劳万机之时,或可为一臂之助。
此乃弟为兄长谋得之最后一份心意,望兄长善加珍视。
至于那倾凉州之事,恐弟死后,便身亡账消,恕弟愚鲁,无能为之。
临书涕泣,不知所云。
唯愿兄长福寿安康,诸事顺遂。
弟罄绝笔叩首。”
信纸在赵昱手中微微颤抖的同时,他的脸色也在烛光下变幻不定。
看着跟跑马灯一样。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就是单纯拉拉关系的书信,希望能够放自己一马,他还是挺开心的。
因为这也算是认可了自己这个兄长的地位。
可紧接着,当他看到赵罄点明“大夫人不喜”、“二哥三哥不容”,并直言“大限将至”时,赵昱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和阴沉!
赵罄既然将自己的命数看得如此清楚,那他为何还要远离家中?
这封信对他赵昱来说,无异于一份血淋淋的控诉和绝望的哀鸣!
他似乎能看到自己那个小胖子弟弟一边哭一边写的样子!
与此同时,地球某个正在嗦螺蛳粉的女大突然一阵恶寒,随着一个喷嚏,两条粉条从鼻子里飞了出来。
“哎呀!”
女频大v赶紧擤鼻涕,一脸的怪异。
最近自己是咋了,不就是又接了那个阿姨的活,给那个阿姨写了几封信吗!
难道是因为自己要二百块钱一封太黑了吗?
她愤愤的吸溜了一口螺蛳粉。
但是这些,赵昱都不知道。
赵昱只知道,这信不简单。
尤其是当他目光扫到“乾元观”、“玄真张仙师”、“九牛二虎露”这几个关键信息时,赵昱瞳孔猛地收缩!
他豁然抬头,看向书案上那一排小罐子!
原来如此!
自己想知道这仙露的来源这件事,赵罄竟然早就知道不说,并且还已经替他安排好了后续?!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瞬间攫住了赵昱。
有对赵罄洞察力的震惊,和对这位仙师的忌惮,以及对于倾凉州随着赵罄死掉就要消失的悲伤。
而甚至,还有对这张“临终安排”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触动。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六弟,这是真打算拿自己的命,来找自己做交换了。
他把这张纸铺在桌上,此刻喝了红牛那灵活的大脑飞速转动起来。
片刻之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不行。
他不能让赵罄死。
而且,不但不能让赵罄死。
还得好好保护好赵罄。
这倾凉州一旦消失,先不说赵家的买卖会怎么样。
就光是齐老三费劲巴拉拿回来的这九牛二虎露的功效,就会减少一大半。
他亲身感受过这种爽利。
他相信,朝中那些上了一些春秋的老臣们,也不会拒绝重返青春的爽感。
因此,这赵罄必须要保住!
谁也带不走他,我说的!
而且,不管是赵罄。
他眯起一双眼睛。
赵罄的妈可还在府中呢。
“大公子。”
就在这时,增福的消息从门外传来。
打断了赵罄的思绪。
赵罄赶紧把手里的信扔进一旁的夜火盆里烧掉,一边拍手。
“增福。”
增福进门来虽然看见大公子往火盆里扔了什么,但是他也没敢问。
大公子有多无情,他最清楚。
“是。”
赵昱沉吟了一下,手指轻轻敲了两下膝盖。
“明日晌午,你去我库里支取一对党参,再寻一只好乌鸡煲了,送到六姨娘那里去。”
“就说这天气见凉,我想她体弱身寒,尽一份孝心。”
增福应了一声,赶紧下去准备起来。
而赵昱则小心翼翼的把桌上这二十二罐子的九牛二虎露收了起来。
这可是顶顶好的东西!
把这二十二罐东西小心藏在自己的榻板底下,他转过头,看着外面的月亮,冷然一笑。
老二,老三啊。
你们输定了。
老六心里,可只有我这个大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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