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在巨大的柏木浴桶里,小胖子的眉头紧皱。
张永春那番“养鱼论”如同醍醐灌顶,让他看到了生机,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疑问。
见到张永春走了过来,他赶紧转头,询问道:
“兄长!您方才所言,罄深以为然!
只是……只是罄心中尚有一虑,如鲠在喉!”
张永春一边刷洗着身上的牛奶一边看着他。
“有屁快放。”
赵罄一咬牙。
“若……若是我大哥与二哥……他们私下里交流了呢?”
说到这里,小胖子的声音就像被人揪了雀一样,猛地一哆嗦。
“若是他们将我所赠之物,以及我信中暗示的内容互相印证一番,那……那岂不是顷刻间便露了馅?
而且,他们若知晓我是在两边周旋,利用他们互相牵制,那我母亲与我,岂不是顷刻间便有灭顶之灾?!”
想到那个可怕的后果,赵罄的脸色都有些发白。
兄长的计策看似十分毒辣,但是他营造的脆弱平衡,只需要两位兄长一次坦诚的对话,便会土崩瓦解,将他和他母亲彻底碾碎。
碎的跟豆腐在拼夕夕上买的打折方便面一样,一包整的都没有。
而张永春却没有立刻回答赵罄的焦虑,反而用一种近乎审视的目光,平静地看了赵罄片刻。
那目光仿佛带着穿透力,让赵罄感觉自己内心的恐慌无所遁形。
哎呀,这小胖子别说,还挺有内秀的。
到底是老赵家的种啊,天生心眼就多。
“没错。”
张永春一边说,一边在头上抹了一把洗头膏。
“如果他们真的坐下来,开诚布公地交流,把各自从你这里得到的东西、看到的信,都摆在桌面上摊开来讲。
那你这点小把戏,确实会立刻穿帮,死无葬身之地。”
“兄长!”
赵罄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屁儿心心都往外冒凉气。
“那……那该如何是好啊!我母亲……”
“慌什么?”
张永春啐了一口嘴里的肥皂沫子。
“赵老六,我且问你。
你大哥赵昱,和你二哥赵澄,他们两个人,可能好好交流吗?”
“呃?”
赵罄被这突如其来的反问噎住了,竟然一时语塞起来。
而张永春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追问,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冰冷的小皮鞭狠狠地抽打着赵罄那颗被吊起来的心:
“如果他们兄弟情深,兄友弟恭,遇事有商有量,互相坦诚,毫无芥蒂。
那你们偌大的广陵王府里,为何还会有如此激烈的争斗?
世子之位为何悬而未决?
你一个庶子,为何会成为他们眼中钉、肉中刺?
你娘,为何会过得战战兢兢?”
一连串问题直接给赵罄控麻了,马尔扎哈接狼人大招,他又不是奥拉夫,谁能受得了啊!
而此时张永春又化身成了石头人,给了最后一计势不可挡。
他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钉在赵罄脸上:
“再退一万步讲,如果你大哥和你二哥,真的亲密无间到连各自手里握着什么底牌、藏着什么心思都能毫无保留地告诉对方。
那你赵罄,当初又何必被逼得离开东京,躲到这偏远的福兰镇来?
在府里安安稳稳地做你的四公子,享受着兄长的庇护,不好吗?”
“噗叽啪!!!”
如同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
赵罄彻底怔住了,瞳孔猛地收缩!
是啊!
大哥赵昱,表面温厚实则心机深沉,掌控欲极强,视世子之位为囊中之物,岂容他人染指?
二哥赵澄,看似放浪形骸实则野心勃勃,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对大位虎视眈眈,又怎会真心与大哥分享权柄和秘密?
这场牌局,从来不是斗地主,而是跑得快。
谁跑得快谁就赢了,没有办法搭帮结伙。
赵罄眼中的恐慌如同窜稀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吃了蒙脱石散般的震撼和狂喜!
他猛地从浴桶中站起,带起一片水花,脸上露出激动的神情:
“我明白了!兄长!我明白了!
他们不可能交流!
他们只会互相猜忌,互相提防!我的‘饵’丢出去,只会让他们斗得更狠,咬得更凶!
绝无可能让他们联手对付我!”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明亮和坚定。
“兄长说得对!是罄愚钝了!竟被恐惧迷了心窍!”
“想通了就好。所以,把心放回肚子里。
该吃吃,该喝喝,遇事别往心里搁。
洗洗澡,泡泡脚,舒服一宵是一宵。
你娘那边,比你想象的安全得多。
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担心那些不会发生的‘万一’,而是按照我说的,好好准备。”
张永春站起身把脑袋上的沫子洗干净。
“等过些日子,把福兰镇监这个职位,稳稳当当地接过来。
这才是你安身立命,真正开始‘养鱼’的根基。
明白吗?”
“是!兄长!罄明白!定当全力准备!”
赵罄此刻信心大增,再无半分疑虑,声音洪亮地应道。
他迅速擦干身体,换上干净衣物,精神抖擞地晃荡着一身肥肉钻出浴池,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张永春看着赵罄离开的背影,慢悠悠地站起身来,换好了自己的金色浴袍回到房中。
这时,一直侍立在屋门口的何诗菱快步走了进来。
小丫头先是给张永春递上清口的温水,一边低声道:
“爷,那位‘密桑先生’,已经按您的吩咐,在后院静室安置妥当了。
饮食用度都是按最高规格,派了专人伺候,守卫也安排好了。您看,下一步该如何?”
张永春放下茶杯,打了个水嗝。
“不急。好饭不怕晚,好鱼得晾一晾。
先晾他三天。让他吃好喝好,但也让他琢磨琢磨,心里没底。”
他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浴袍下隐约可见流畅的肌肉线条。
看的小丫头脸色微红。
到底是没一块做过饭,而且何诗菱岁数也不到。
虽然平时也帮张永春暖过床,平时也睡在一个屋,但是小丫头还是腼腆。
“至于我们嘛……”
张永春打了个哈欠,反而站起身来。
“通知三斤半,去把那几个腚沟子山的土匪叫来!”
学完了董太师,就该到李总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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