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鹏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转头看着张永春。
“恩公?”
不是我们没书看,你高兴什么?
张永春摆了摆手,笑了笑。
“无事无事,口误而已。”
他一边说,一边夹起一块估计自己见了都得交哥哥的鸡腿,放在他碗里,继续追问道:
“不知书院中,有多少学子?”
“书院现有学子约五百余人,皆是各州县选拔而来。”
陈鹏说道学院,自己脸上格外的自豪。
“学生在家乡县学尚算名列前茅,但入了这州学书院,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学业上,还需加倍努力。”
他想起自己的处境,语气不免有些黯然,脸上带着一丝腼腆和失落。
小镇做题家这种事情,别说是在现代,哪怕是在古代也不稀少。
以前陈鹏在县学的时候,那是人人都捧着的宝贝。
现在在卫州学院里,他都得靠着给别人抄书活着了。
但是就是这样,他也没想过回家。
虽然他去娶了自己县里王保正的一对姐妹花女儿,就能继承王保正的那二十几亩水田和七八头牛,但是这不是他的追求!
他要追求的是更大的广阔天空,他要做大官!
而张永春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世界就是靠着这些不知死活的人撑着的,不管你愿不愿意听,事实就是这样。
“不必妄自菲薄。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学生努力便是。”
他说着,又看了看天色。
嗯,还是看不懂时间。
“陈学郎若是吃饱了,精神也恢复了些,可否劳烦带路,引我去书院?
我想尽快拜会叶山长。”
陈鹏立刻站起身,感觉力气确实恢复了不少,精神也振奋起来:
“愿为恩公效劳!
敢问恩公尊姓大名,以何存身?
学生也好向山长通禀。”
张永春笑了笑:
“在下张永春,忝为一军虞候。
此番押运漕粮南下,途经卫州,需稍作停留,补充粮秣淡水,故特来拜会叶山长。”
“原来是司兵之人!”
陈鹏肃然起敬,腰板却挺得更直了。
大周虽然不像大宋那么重文抑武,但是一个王朝只要想维持稳定,压制武人是必须的。
更别说大家都是五代十国过来的,那有多乱大家都知道。
武勋们一个个都是美食家和音乐家出身,比如黄巢和高洋。
类人群星闪耀时了属于是。
因此大周除却了六大上军,剩下的厢军就算做到了指挥使也只能是一个正五品。
因此在读书人在武人面前自然就高。
“学生失敬!大人请随我来!”
陈鹏刚要走路,便被张永春引到了车上。
好家伙,饿的都打晃了好不容易吃饱你还要走路。
你是真没见过胃下垂啊。
马车晃晃悠悠,来到卫州巍峨的城门前。
见到门口有门丁巡视,张永春正欲示意何诗菱取出腰牌,却见陈鹏抢先一步从车上跳了下去。
来到人前,从怀中掏出一块打磨光滑、刻着“卫州书院”字样和个人姓名的小小竹牌,递到守门军士面前。
那守门军士验看无误,脸上并无多少表情,只是挥挥手:“进吧。”
瞅着态度明显比对普通百姓客气许多,但也谈不上多恭敬。
就跟你妈使唤你爹出门倒垃圾一样。
而陈鹏便引着张永春一行顺利入城。
张永春注意到陈鹏脸上那隐隐的、带着点书生意气的骄傲,便随口问道:
“陈学郎方才出示的是何物?竟能如此便利?”
他深知装逼如果没人捧哏,那是很没意思的。
陈鹏瞬间便带着一丝自豪解释道:
“虞候不知,此乃书院发给学生的‘塾记’。
凭此牌,学子可在规定时辰自由出入卫州城内外,无需缴纳城门税,亦免于寻常盘查。
此乃朝廷为方便州学学子向学所设的特例。”
张永春点点头:
“原来如此,州学气象,果然不同。”
动了,大周版本的一卡通呗,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当饭卡使。
马车一路行来,张永春留心观察。
越靠近书院所在的文教区域,街道越发整洁,行人衣着也明显光鲜许多。
看得出来,虽非大富大贵,但皆整洁体面,面色红润,少见饥馑之色。
更别说一旁的商铺林立,多为书肆、文房铺、茶馆,透着一股安闲富足的书卷气。
看来这卫州府治下,民生尚可,文风颇盛。
终于,一行人坐着马车来到卫州书院门前。
卫州书院作为州学,看着自然也气派。
青石台阶,朱漆大门,门楣上悬挂着“卫州书院”四个古朴苍劲的大字匾额,透着一股庄严肃穆的学府气息。
而门口的墙上有一扇窗子,看得出来里面有一间小小的门房。
此时一个身着灰色布衣、四十岁上下的塾丁正坐在里面打盹。
陈鹏赶紧下车上前,在门房窗口恭敬行礼,掏出塾记:
“王叔,学生陈鹏回来了。”
塾丁王叔睁开惺忪睡眼,瞥了陈鹏的塾记一眼,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这时,张永春也走上前来。
“这位是?”
王叔瞬间精神了。
看着张永春一身华服,戴着古怪墨镜,身后还跟着明显是随从婢女的人,语气带着点戒备和审视。
张永春拱手道:
“在下虞候张永春,特来拜会叶山长,烦请通禀。”
“虞候?”
王叔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眼神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轻蔑,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入流的称呼。
他拖长了调子,带着浓重的优越感:
“哦~~一个武职虞候啊。”
说着,他敲了敲桌子。
“这位大人,我们卫州书院是清贵之地,山长更是当世大儒,前朝三品大员!
每日里求见山长的知府、名士不知凡几。
按规矩,递名帖!
等山长有空了,自会批阅回复。你且回去等着吧!”
说完,竟又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
我草!
这还是张永春穿越以来遇见的第一个闭门羹。
张永春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声音也冷了几分:
“哦?一个守门的塾丁,也能替山长做主,拒客于门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