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何木生正指挥着七八个壮汉干活。
不得不说,人之所以能屹立在世界之巅,这个身体素质真的不是盖的。
在张永春库库给粮食,老百姓库库干饭的情况下,现在的福兰镇内壮丁已经足足有了千来号人。
现在,这帮人一个个也吃的滚瓜溜圆的。
十几个人穿着大衣,正喊着号子,将最后一口钉着铁箍、异常沉重的巨大木箱挪上特制的宽板马车。
这木头箱子箱子与车板接触时,了发出沉闷的“咚”一声。
拉车的四匹驽马都不安地踏了踏蹄子。
何木生抹了把汗,心里直犯嘀咕:
“将军这又是捣鼓什么新家什了?
瞧这个头,这分量……
怕不是装了一箱子的铁么?
难道是啥新的攻城器械?”
他自知脑子不好用,也想象不出来。
但是,他却知道,将军弄来的东西,都是些超出常人理解、却又莫名好用的玩意儿。
二张永春站在廊下,目送马车吱呀呀地驶出府门,心里那点因获得“大杀器”的兴奋,很快被现实的难题冲淡了些。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老娘啊老娘,您这爱子之心儿子是感受到了。
可这高射炮,主要是得射啊!
是,您买的倒是爽快了,可我这边上哪儿配套炮弹去?
就大周这工业条件,别说炮弹了,黑火药搓出来都费劲。
这玩意儿没了炮弹,还不如一根烧火棍好使……
她这边正琢磨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
小丫头何书萱提着裙摆,一路小跑过来。
小丫头的脸蛋因为运动以及被冷风糊在脸上的缘故,而变的红扑扑的。
小丫头气还没喘匀就脆生生地禀报:
“爷!爷!
赵举人,还有赤城镇新来的严镇监,还有镇上的各位老爷们,都到齐了!
正在前堂候着呢!”
张永春收回思绪,点了点头:
“知道了。”
说着,他低头看了看跑到跟前的小丫头。
几个月下来,原本有些丰润的何书萱在府里这段时间忙活起来了,脸颊肉眼可见地紧俏了起来,透着健康的红晕。
他忍不住伸手,用指尖轻轻捏了捏那手感颇佳的小脸蛋,笑道:
“嗯,这就对了。
不过啊,以后也得注意些,别可着劲吃,姑娘家,清瘦些才更显精神,好看。”
他语气随意,带着长辈的关爱。
嗯,是真长辈
何书萱是见过他姐姐何诗菱嘴里叫那啥的。
何书萱被捏得有些不好意思,缩了缩脖子,眼睛却亮晶晶的,用力点头:
“嗯!书萱记住了!”
张永春笑了笑,不再多言,迈步向前堂走去,何书萱乖巧地跟在身后。
前堂内,已是济济一堂。
福兰镇上有头有脸的乡绅、耆老,以及特意从赤城镇赶来的新任镇监严其参,
都已按照身份依次落座。
茶香袅袅,但气氛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期待。
众人低声交谈着,目光不时瞥向门口。
当张永春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堂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几乎同时起身,整齐地躬身行礼,声音参差不齐却足够恭敬:
“参见将军!”
张永春步伐从容地走到主位前,虚抬右手,脸上带着惯常的、令人捉摸不透的淡笑:
“诸位不必多礼,都坐吧。”
众人谢过,重新落座,腰杆却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几分,目光聚焦在主位上的年轻将军身上。
张永春的目光首先落在了侧首的严其参身上,语气温和地问道:
“严镇监,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赤城镇初定,百事待兴,镇民们情况如何?
可还安稳?”
严其参连忙再次起身,恭敬回禀:
“回将军话,托将军洪福,仰仗将军麾下军纪严明、勇武善战的将士们鼎力相助。
此时,这镇内被乱兵毁坏的屋舍、街道正在加紧修缮,秩序已然恢复。
而更紧要的是,将军仁德,准许百姓们依证寻回旧日被强占的田产屋宅,民心大为安定。
加之将军恩典,开设‘恩情面厂’,以工代赈,每日一顿热汤面,虽不能尽饱,却让许多濒临绝境的百姓有了喘息之机。
这一下来,面上……总算能见到些许活泛血色了。下官代赤城镇百姓,再谢将军再造之恩!”
说着,他又是深深一揖。
这是做不了假的。
张永春摆了摆手,提了提腰间的玉带,语气依旧平淡:
“严镇监言重了。
张某不过尽了本分,做了一些微小的工作,不值一提,更当不起‘再造’二字。
百姓能安生,是你这个父母官和地方士绅协力之功。”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堂下众人:
“今日请诸位前来,一是了解近况,二来,也是有一件事关赤城镇长治久安的人事安排,需与诸位通气。”
此言一出,堂内气氛顿时更加凝滞。
众人屏息,目光不由自主地随着张永春的视线移动。
只见张永春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坐在乡绅席次中前列的一位中年文士身上。
此人穿着半旧但浆洗得十分干净的儒衫,面容清癯,眼神清正。
正是福兰镇有名的赵举人,最想进步的白林先生。
而被张永春目光锁定,赵举人先是一愣,随即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整个身体猛地一僵。
他袖中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呼吸都变得轻微而急促。
但对于编制的渴望,终究还是让他很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只是那双眼中骤然亮起的光芒,暴露了他内心的剧烈波动。
张永春缓缓开口,声音通过小蜜蜂清晰地传遍前堂每一个角落:
“白林先生。”
赵举人如同听到号令,几乎是跟出水的鲤鱼王一样,一个水溅跃,碰一下子弹起身。
他快步走到堂中,对着张永春便是郑重其事、几乎折成直角的一个长揖。
这功夫,赵举人的声音都因为激动而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
“学……学生在!聆听将军教诲!”
现在,赵举人是拼命的压制着自己的嘴角,让自己不笑出来。
我的编制,我的编制!
我的编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