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老天爷不是很给面子,在福兰镇北门外,正哗啦啦的下着雪。
朔朔北风卷着雪花一个劲往人脸上拍,张永春披着一件玄色大氅,站在镇门石阶上,目送着密桑与宝保多吃率领的西夏商队缓缓北去。
看得出来,密桑是实在舍不得张永春,骑在马上还频频回头拱手,胖脸上笑容几乎要溢出来。
那匹马眼瞅着都快被晃荡死了,接了这么个大活也就算了,这人还不老实!
而一旁的宝保多吃则显得正常了很多,只是端坐马上,偶尔朝张永春的方向微微颔首,眼神复杂。
他昨晚把所有的铁鹞子都叫了起来,将张永春兑出来的那桶水分着喝了,结果无一例外,全都觉得齁的要命。
这糖中之精,简直是太恐怖了。
而这张永春竟然能拿出这等东西来,真是深不可测。
至于杀密桑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他要考虑的是怎么把这么多糖和这最珍贵的糖中之精带回去。
眼瞅着那一行人马变成天边模糊的黑点,张永春才轻轻吐出一口白气。
哎,真可惜,他们这一去又要好一阵才能回来了。
你说为啥西夏不能在福兰镇家门口呢?
张永春晃晃脑袋,正准备打道回府。
“你又拿了什么东西,将那两个西夏人哄得团团乱转的?”
却不想,唐清婉的声音自身侧响起。
唐大凉粉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旁,今天的唐清婉身上裹着一声银狐裘,领口一圈雪白的绒毛衬得她面容愈发清丽绝俗。
尤其是胸口那两个白绒球平放在胸口被端了起来,一看就知道这是个海纳百川的人。
见到唐清婉来了,张永春赶紧转过身拉过唐清婉的手。
“哎呀,夫人这话说的,我这怎么能说是‘哄’呢?”
说着,他摊了摊手,一脸的正义。
“他买我卖,明码实价,童叟无欺。
这做生意嘛,讲究的不就是个你情我愿,公道二字?”
“哼。”
唐清婉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她这一动弹,胸口的衣服也一阵震颤,连带着雪白的狐裘领子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信你才怪了,你这贼汉子,坏得很。”
说完,她也不再追问,径自转身,朝镇门的内拴马桩走去。
那里系着一匹神骏的枣红阿拉伯马。
这匹马之前就是被张永春焗油那匹,自从张永春换骑上了将军专属坐骑,一匹白马之后,这马就给唐清婉当坐骑了。
一看媳妇不乐意了,张永春赶紧笑嘻嘻地跟了上去。
“夫人等我,雪天路滑……”
三斤半很淡定,从兜里抓出一把黄豆嘎嘣嘎嘣的嚼着。
这兜子炒黄豆是寇清儿熬了一宿炒好了给他送来的。
带三斤半出来好处就在这了,人老实话不多。
唐清婉走到马旁,动作利落地解开缰绳,一手按住马鞍,轻盈地翻身上马。
可她这边刚坐稳,正要抖缰呢,忽觉身后一沉,一股温热的气息已贴近后背。
张永春竟不知何时也跃了上来,稳稳坐在她身后。
现在张永春也不是当初那个骑马还得戴头盔的草鸡了,一伸双臂,自然而然地环过了她的腰肢,将她整个拢在怀里。
唐清婉倒也没挣扎,把缰绳拉了拉,笑道:
“我记得当初你离开这里时,还只敢虚虚拉着缰绳呢。
这回怎么赖皮狗似的贴上来了?”
“夫人,为夫除了第一次是真不敢,怕摔下去在你面前丢丑,那后来那都是装的。”
唐清婉听着张永春的话,感受着背后传来的坚实触感和温热,紧绷的身子渐渐软化下来。
把身子微微向后靠了靠,声音柔软起来:
“我知道。”
“哦?”
这下轮到张永春真有些意外了,想侧过头想看她的表情,却只看到一段白皙优美的颈项。
以及不知道是冻得还是羞得,有些微微泛红的耳尖。
嗯,估计不是羞得,毕竟炕上玩的比这可花多了。
“夫人既然知道,那为何从不拆穿?由着我装傻充愣?”
身下的枣红马驮着两人,不紧不慢地踏着碎雪,朝黜置使府的方向行去。
而唐清婉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后用后脑勺在他下颌处轻轻蹭了蹭。
过了一会儿,唐清婉才开口。
“夫君。”
“嗯?”
张永春感受着怀里枣馒头的分量,有些心不在焉。
“你……就不想知道,我究竟是什么人么?”
张永春抓着馒头准备下口的手顿了顿,随即恢复如常:
“夫人若是想告诉我,自然是会告诉我的。
若不想说,必有难处。
为夫虽好奇,却不敢,也不愿逼迫。”
反正这年头你身份背景再怎么悬殊,还能悬殊过我吗。
而唐清婉听他前面说得认真,后面又开始插科打诨,忍不住“噗嗤”一笑,方才那点凝重的气氛顿时消散不少。
她扭过身子,伸出纤指,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他的胸膛,嗔道:
“你还不敢冒犯?你冒犯的还不够么!
从……从那晚起,你就……”
张永春被她这难得的小女儿情态撩得心头发热,嘿嘿一笑,凑得更近,几乎咬着她耳朵低语道:
“不够,怎么够?对夫人,为夫是一辈子都冒犯不够的。”
不得不说,张永春离开这几个月可太重要了。
小别胜新婚啊,这觉是困不够啊。
唐清婉却没有再躲,反而忽然做了一个让张永春愣住的举动。
她拉过张永春一只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轻轻地、坚定地,按在了自己依旧柔软的小 腹上。
隔着厚厚的狐裘和衣物,其实感觉不到什么。
但这个动作本身,已足够让张永春瞬间明白些什么了。
唐清婉靠在他怀里,声音轻如身旁雪落一样,却字字敲在张永春心尖:
“夫君,如今……我有了你的骨肉。
有些事,也不妨告诉你了。”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我便是……辽国的金兰公主。”
张永春闻言,还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顺口接道:
“哦,既然如此那好……夫人是公主,咱们孩子将来也算有个显赫外祖……”
话说到一半,他脑子里那根弦似乎才猛地搭上。
登时,整个人如遭雷普,身子都猛地一僵!
下意识一夹马肚子,连带着身下的枣红马都停了下来。
“等、等等!”
他想把唐清婉的肩膀扳过来少许,又害怕伤了自己娘们。
所以,他只能瞪大眼睛盯着她依旧柔美的侧脸,说话的舌头都打结了。
“你刚才说什么?!
你,你上一句!上一句是什么?
你、你有了我的……骨肉?!!!”
这一刻你就跟张永春说啥他都记不住了。
他脑袋里这会只有一句话。
我?
我有后了?
我要当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