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沃训练基地，更衣室里热得像个蒸笼。

　　球员们刚结束恢复训练，汗味和荷尔蒙混在一起，话题只有一个。

　　“那法国哥们儿是不是充电的？”瓦尔迪把湿毛巾甩在肩上，“他妈的，那跑动，我感觉他能把草皮都给盘包浆了。”

　　德林克沃特靠在柜子上，拧开一瓶水，“数据分析师刚才找我，问我是不是系统出BUG了。半小时，五公里，八次抢断，零犯规。这不科学，这很玄学。”

　　大卫·努金特补充，“我全程盯着他，那小子抢球像在自家后院捡核桃，轻松，精准，还他妈贼有礼貌，抢完还对人笑一下。”

　　更衣室里一阵哄笑。

　　“下一场，他必须首发。”队长韦斯·摩根走进来，他一开口，所有人都安静了，“有他在前面扫荡，我感觉我都能多踢五年。”

　　陈毛在门口听了半分钟，转身去了战术分析室。这帮糙汉，夸人都夸得这么朴实无华。

　　沃尔什早就在里面了，投影仪嗡嗡作响，屏幕上是昨天比赛的数据图。

　　“头儿，你看这个！”沃尔什像个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手指在坎特的个人数据栏上狂点，“跑动热图，抢断位置，拦截路线……他一个人把我们中场从筛子变成了钢板！”

　　陈毛拉过椅子坐下，“把他们都叫过来。”

　　十分钟后，球员们挤满了小小的分析室。

　　陈毛站在屏幕前，直接切出坎特的跑动热力图。一片刺眼的红色，几乎覆盖了从本方禁区到对方禁区弧顶的所有中路区域。

　　“请欣赏，”陈毛指着那片红色，“当代艺术，作品名《一个人就是一个师》。”

　　球员们看着那片红，没人吭声，只有吞咽口水的声音。

　　“所以，从下一场开始，我们的防守体系要升级了。”陈毛切换到战术板，“坎特，首发后腰。你的活动范围……”他用红笔画了一个巨大的椭圆，把整个中场都框了进去，“……是地球。”

　　安迪·金和德林克沃特对视一眼。

　　陈毛看向他们：“你们两个，把脑子里的‘回防’删掉。坎特是你们的清道夫，是你们的AT立场，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把球往前传。传丢了，算他的。”

　　坎特坐在角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韦斯，”陈毛看向队长，“你和你的中卫搭档，集体后撤五米。别老想着上抢，把舞台留给专业人士。你们的工作是从VIP看台欣赏坎特的表演，顺便处理一下漏网之鱼。”

　　摩根点头。这活儿好，轻松还体面。

　　瓦尔迪在后排把手举得老高，“头儿！那我呢！我呢！”

　　“你？”陈毛看他一眼，“你是一颗被发射出去就别想回头的子弹。坎特负责装填，你负责命中目标。懂？”

　　瓦尔迪咧开嘴，露出一个野兽般的笑容。懂，太懂了。

　　会议结束，球员们鱼贯而出，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陈毛留在分析室，苏晴推门进来，端着杯咖啡。

　　“基地外面已经开始挂决赛的旗子了，”她把咖啡放下，“整个城市都蓝了。”

　　陈毛嗯了一声，“决赛前的综合征，已经开始了。”

　　“球员们？”

　　“有点。”陈毛抿了口咖啡，“小伙子们开始思考人生了。今天训练，蒋亮一脚传球能传到隔壁训练场去，武磊射门直接把角旗杆干断了。”

　　苏晴靠在桌边，“心理问题？要不要请个心理医生？”

　　“太慢了。”陈毛拿起手机，直接拨通了维猜的电话，“而且，治这种病，得用土方子。”

　　电话接通。

　　“维猜，是我，陈毛。想请你帮个忙，我需要召唤几个幽灵。”

　　两天后，还是那间会议室。

　　球员们正襟危坐，以为又要开战术分析会。

　　陈毛站在门口，“今天放假，但有几位老朋友想见见你们。”

　　门被推开。

　　三个穿着复古款蓝色球衣的老头走了进来。

　　摩根第一个弹了起来，声音都抖了，“埃利奥特……队长！”

　　“还有伯切纳尔爵士！”

　　“史蒂夫！我的天，你穿上这身真帅！”

　　马特·埃利奥特，2000年联赛杯冠军队长。阿兰·伯切纳尔，俱乐部传奇名宿。史蒂夫·沃尔什，现在的助教，曾经的铁血球员。

　　整个会议室的空气瞬间凝固，然后爆发出掌声。

　　“孩子们，坐。”埃利奥特的声音像磨砂纸，“听说，你们要去温布利了。”

　　他看着这群年轻的脸。

　　“2000年，我们也去了。回来的时候，我抱着那个破杯子，在更衣室哭得像个二百斤的胖子。”他笑了笑，眼角却有点湿，“因为你赢的不是奖杯，是这座城市的呼吸权。是让那些瞧不起你的邻居，闭嘴整整一年的权力。”

　　年轻球员们听得入神。

　　伯切纳尔站了出来，走到战术板前，一巴掌拍在上面，“决赛，踢的不是技术，不是战术，是这个！”

　　他狠狠敲了敲自己的胸口。

　　“是你的心脏，够不够硬！能不能在九万人的注视下，在全世界的直播镜头前，把那该死的球，踢进该死的门里！”

　　瓦尔迪举手，“如果紧张得想吐怎么办？”

　　“吐！当然要吐！”埃利奥特抢答，“我当年上场前吐了一鞋，还好不是赞助商的。但裁判哨子一响，你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你只记得，你身后是你的兄弟，看台上是你的家人，你输不起！”

　　沃尔什最后补刀：“而且，放轻松点。我们上次赢，决赛MVP是我。连我都能拿MVP，你们有什么好怕的？”

　　会议室里笑成一团。

　　蒋亮和武磊坐在后排，虽然半懂不懂，但看着队友们重新燃起来的表情，他们知道，这剂药，对症了。

　　会议结束，陈毛送三位老将出门。

　　埃利奥特拍了拍他的肩膀，“带他们赢回来，小子。让这身蓝色，再次成为这座城市的骄傲。”

　　“我会的。”

　　晚上，陈毛的公寓。

　　他刚洗完澡，手机屏幕亮了，是天空体育的新闻推送。

　　他点开，一张大脸占满了屏幕，诺丁汉森林主帅，肖恩·奥德里斯科尔。

　　标题很醒目：《奥德里斯科尔：森林专治花里胡哨，我们不欢迎熊猫！》

　　陈毛往下翻，看到了具体引文。

　　“……莱斯特城最近的势头？我听说了，一个中国教练，一些电脑数据，还有一个幸运的法国小个子。但这里是英格兰，是诺丁汉森林，我们信奉的是真正的英式足球，是汗水、泥土和勇气，不是笔记本电脑上的小把戏。这片森林，可不是给熊猫来度假的。”

　　文章最后还加了一句：“至于他们那个创纪录身价的非联赛前锋，希望他的脚下功夫能有他嘴上功夫一半硬。”

　　淦！AOE开全了是吧？

　　种族歧视、国籍歧-视、身高歧视、身价歧视，还顺便内涵了我的宝贝瓦尔迪。

　　苏晴从厨房探出头，“什么事让你笑得这么……变态？”

　　“没什么。”陈毛的嘴角比AK还难压，“有人在赛前帮我完成了最重要的动员工作。”

　　他拿起手机，将新闻链接直接发进了球员的群聊里，一句话没加。

　　一秒后，群里炸了。

　　瓦尔迪：【F**K！！！！！！！】

　　摩根：【他会为这句话付出代价。】

　　舒梅切尔：【明天训练加练，谁都别迟到。】

　　坎特，那个老实人，也发了一个愤怒的表情。

　　陈毛把手机扔到一边，他仿佛已经听到了三天后，城市球场里，森林的树木被连根拔起时发出的哀嚎。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雪。

　　“晴儿。”

　　“嗯？”

　　“帮我准备一份礼物。”

　　“送谁？”

　　“肖恩·奥德里斯科尔先生。”陈毛吐出一口白气，“一份印着熊猫和埃菲尔铁塔的感谢贺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