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礼制,南世渊得在寅时携着礼官赴太庙禀告祖先皇孙满月,并以朱砂文书载入玉牒。
这会儿,他应该才刚结束,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但弹幕却出现,那来人就只能是萧沐歆。
闫思钰掐着手心,忍下心中翻涌的情绪,然后面色如常的看向萧沐歆。
“歆姐姐,我没有不舒服,我只是有点冷,歆姐姐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你突然开口,把我吓了一跳。”
萧沐歆所为太子妃,东宫所有孩子的嫡母,孩子的满月宴她自然得出席住持和受礼。
为着东宫的颜面,孙皇后便解了她一天的禁足。
“刚来没一会儿,我想着你在梳妆,便没有让人打扰你。”
说着,萧沐歆便从宫人手中接过外衣,亲自给闫思钰穿上,“如今天冷了,你自己要多注意些。”
看着她脖颈上还没消下去的鸡皮疙瘩,萧沐歆以为她是冷的,便忍不住嘱咐了几句。
“你刚出月子,身子未愈,就更得仔细些,要多穿一些,别为了好看就不顾自己的身体。”
“我听说你生产时遭了罪,伤了身子,你这情况应该坐满双月子,等过几日回了东宫,你得再继续养上一两个月才行。”
见萧沐歆脸上的关切不似作假,闫思钰的心情有些复杂。
瞧着那么关心、在意她,对她下手时却又狠辣至极,且不折手段,丝毫不顾及她们多年的情意。
萧沐歆这个人真的好矛盾,让她看不懂,也想不明白!
在萧沐歆的目光看来前,闫思钰时收回思绪。
然后,她扬起了笑容,语气如一如往常,“知道了歆姐姐,我就知道有歆姐姐在,我什么都不需要操心!”
看着她这一如往昔的依赖和亲近,萧沐歆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目光,生怕被看出什么来。
仓皇移开视线后,萧沐歆就问道:“孩子呢?我还没看过他长什么样子呢!”
闻言,闫思钰心里一紧,“在皇后娘娘那儿呢,皇后娘娘喜欢他,我这一个月来就没抱过他几次。”
萧沐歆眼底闪过可惜,“我还想着能提前抱抱他,和他培养一下感情呢!”
闫思钰觉得有些怪异,好端端的培养什么感情,她想干什么?
【是得好好培养感情,毕竟太子妃要抱养闫良娣的孩子,等满月宴结束了,太子就会和皇上、皇后说这事,闫良娣要是知道了,估计得哭死。】
这条弹幕的闪过,让闫思钰大惊失色。
萧沐歆竟想抢走她的孩子!
闫思钰不由的攥紧了手心,却忘了手里正拿着一支的珠钗的手。
一阵刺痛传来,让闫思钰恢复了些理智。
她强忍着情绪,表情不变,“咱们的时间还长着呢,不差这一会儿,歆姐姐莫急!”
萧沐歆笑了笑,“说得也是!”
随后,闫思钰以更衣唯由,在金玲的搀扶下去了偏殿。
“金玲,我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闫思钰紧紧的抓着金玲,脸上满是惶恐不安,浑身都在发抖,和几个月前让她去找邱司则的摸样一般无二。
金玲心里一沉,表情凝重道:“良娣您说,奴婢一定办到。”
闫思钰当即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很快,闫思钰收拾好了,便和萧沐歆一起乘坐布辇出发去瑶光殿。
闫思钰刚出月子,不宜见风,如今天又冷了,这有素色织物为帷帐的布辇就很合适她。
布辇上还铺着厚厚的软垫,让她能坐着舒服些,旁边还放着一个熏炉和食盒。
但闫思钰无心享受,满心都是萧沐歆要夺走她孩子的这件事。
萧沐歆要抱养她的孩子,是因为自己不能生,还是因为想趁机暗害她的孩子?
闫思钰想着萧沐歆之前的所作所为,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一时间,闫思钰的心像是悬在半空一般,着急和惊恐让她有些无法呼吸,只觉得时间过得无比漫长,让她很煎熬。
瑶光殿
闫思钰跟着萧沐歆,在殿内西侧靠近主位的位置落座。
不多时,皇室宗亲、天子近臣,以及他们的女眷便陆陆续续抵达。
辰时还差一刻时,内侍尖细的声音响起,“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太和帝与孙皇后便相携而来,身后跟着南世渊和其胞妹永平公主。
众人惊讶不已,没想到帝后竟亲临一个庶出孙子的满月宴!
萧沐歆顿时黑了脸,心里涌出一股怒意。
而沉浸在焦灼情绪中的闫思钰被这一惊喜砸中,不敢相信的瞪大了双眼。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了!
这时,弹幕又开始跳脚了。
【不过是庶出的皇孙,帝后竟然亲自到场!这明明是嫡孙才有的待遇,他们这样置嫡庶礼法于何处?对一个庶子如此荣宠,这不是在打太子妃的脸嘛!】
【皇上和皇后确实是确实重嫡庶,太子本人就是嫡长子,但谁让太子妃恶毒,自己生不出来,还不准别人生,导致太子都马上二十二了,才得这么一个孩子,他们自然重视!】
【楼上的,你%#&……】
【哟,破防了,又开始骂脏话。】
闫思钰恍然大悟,原来这些奇怪的字符是脏话啊!
坐月子的这一个多月来,她看到过几次,还奇怪是怎么回事,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太和帝免了众人的礼后,便和孙皇后端坐在主位上,其他人也纷纷落座,闫思钰晕乎乎的回到位置,满心都是自己儿子受帝后疼爱看重的喜悦。
吉时一到,内侍监持拂尘出列,高呼:“奉敕,添盆仪启——”
话落,殿内所有宾客便起身肃礼等候。
而宫人则抬着金盆入殿,盆中盛着紫苏、香艾熬制的‘驱邪汤’。
乳母抱着小皇孙随之入殿,身后还跟着一干伺候的宫人。
接着,内侍监退后,礼部侍郎上前,“序尊卑,献吉物——”
同一时间,殿中内侍列队击奏编钟,添盆投礼正式开始。
太和帝和孙皇后率先往盆里投掷金锭、金器,内侍则在一旁唱礼祝贺,说吉祥话。
南世渊和萧沐歆紧随其后,分别往里面投掷玉璧和银饰、彩帛。
他们退下后,闫思钰这个生母才能上前,往金盆里投掷素色丝线和干果。
等皇室宗亲、天子近臣、小皇孙的外祖家等人按规矩依次添盆后,乳母便用驱邪汤为皇孙沐浴。
睡得正香的孩子一碰到水,立即嗷嗷大哭起来。
见状,太和帝喜道:“哭声如此响亮,可见身体壮实的,以后是个有出息的。”
闻言,一旁的内侍顺势说了些吉祥话,“玉振金声醒四方,福荫宗室保家邦。”
太和帝:“赏!”
给小皇孙沐浴后,乳母便用金剪刀给小皇孙剃胎发,存于锦囊中,由宫人交给闫思钰这个生母。
剃了胎毛后,便是给小皇孙更衣佩饰,小皇孙的外祖家进献虎头布鞋、素银镯。
最后乳母抱着小皇孙跨过朱漆马鞍,移居偏殿,由萧沐歆这个太子妃赐下玉如意。
一应礼节都走完后,便开启宴席。
帝后到底是顾着嫡庶有别的礼法,只是略微坐了一会儿,就相携离去,没有留下来和众人一起宴乐。
但他们今日亲临小皇孙的满月宴这一点,就足够掀起一场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