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腿,赶快动啊……”
我心里急的不行,暗自猛锤着大腿。
可我的两条腿却好似焊在了地上一样,压根不听我的使唤。
我知道这样很危险,
可那副壁画好像拥有某种神奇的魔力,让我忍不住频频看过去。
在我的注视下,
那壁画里的女子,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咯’声中,从壁画里一点点钻出。
她的十指,
早已磨得血肉模糊,全身的皮肤像泡发的腐肉,松垮垮的挂在身上。
稍不注意就可能掉在地上,化为一滩烂泥。
与此同时,
我发现甬道内的青砖,也开始渗出了暗红色的液体。
这些暗红色的液体像粘稠的鲜血,又像某种红色的粘合剂。
黏糊糊的。
这些暗红色的液体渗出的速度极快,
转瞬间就漫过我的胶鞋,
然后又一点点淹过我的脚踝。
我开始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摆脱不了那些暗红色液体。
我感觉自己成了被束缚在蛛网里的猎物。
“鞋子……”
“把我的鞋子……还给我!”
那道声音晦涩嘶哑,像生锈二胡反复撕扯我的脑神经。
“不……不是我……”
“别过来……啊……”
我双手捂着耳朵,想把脑袋藏进裤裆里,躲避这种未知的恐惧。
可在我低下头的那一刻,
我看到了那只本该放在锁在铺子里的素缎绣花鞋,竟鬼使神差出现在了我怀中。
鞋口处的‘童子捧桃’图案正对着我。
“啊……”
我吓坏了,直接把怀里的绣花鞋给扔了出去,双手撑着身体,拼了命想要往后退。
我铆足了劲,却依旧无法挪动分毫。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壁画里的女人,
和我的距离一点点接近。
五米……
三米……
一米……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鑫娃子,咬舌!”
就在那人抬起腐烂手臂,伸出食指即将触到我鼻尖时,一声暴喝如惊雷般,在我耳边猛然炸响。
我倏然惊醒,本能咬下。
剧痛以及嘴里弥漫的腥甜味,让我瞬间回过了神。
下一刻,
原本已经没过我脚踝的暗红色液体,消失了。
已经触摸到我鼻尖的壁画女子,不见了。
响彻在耳旁反复重复的那句‘还我鞋来’也不见了。
那被我扔在地上的素缎绣花鞋,
此刻也成了强光手电筒。
壁画里的女子,
依旧吊死在壁画里的牙床上,并没有真的活过来。
“鑫娃子,你没事吧?”
师父满脸焦急的看着我,三娘更是伸出手掌,在我的眼前不断的晃着。
“师父……这是……我这是怎么了?”
我回过神来,瘫坐在甬道内,大喘着粗气,后背全是冷汗。
刚刚遭遇的一切,
难道都是我的幻觉?
可……那些东西,未免也太真实了……
“鑫娃子,你小子着了道了……”
“刚刚三娘看到你双眼呆滞,浑身僵硬,怎么叫你都没反应!”
师父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这甬道的壁画用的是活人血混和五石散调制而成,你盯着壁画里的那双绣花鞋一直看,看久了自然会被迷了心智。”
“五石散?”
我吓了一大跳,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
五石散,我盘货闲暇之余看的很多书本里都有提及。
这玩意本来是东汉时期,医圣张仲景在《金匮要略》里记载过的方子,只不过当时名字不叫五石散,而是叫寒食散,可以治疗伤寒病。
只不过到了三国时期,曹魏阵营的何宴纵欲无度,便在寒食散的基础上,加上紫白英石、石钟乳、赤石脂、礜石这几样东西抟炼,最后将其称之为五石散。
后来到魏晋那批嗑药的名士手里,这玩意直接被传成了‘仙药’,让晋哀帝司马丕以及北魏王朝的好几个皇帝沉迷其中,最后都接连见了阎王。
只是我有些搞不懂,五石散不是药丸吗?
跟这壁画有什么关系?
“五石散中的礜石,本就是一种能致幻的剧毒物品,再配上女子阴血当引子,把药毒封在颜料里。”
“你身上的血咒,本就与这绣花鞋有关,自然能轻易勾动你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和执念。”
师父叹了口气,看着我身上的血痕,“你盯着壁画看,五石散里的毒会顺着你的七窍往脑子里钻,幻觉也就随之出现了。”
“你再仔细闻闻甬道里的味道。”
“味道?”
我抽了抽鼻子,没弄懂师父这话啥意思。
甬道里能有什么味道?
不就是阴冷潮湿外加东西腐朽的味道吗?
不对!
我突然想起了刚踏入甬道的那一刻,甬道内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当时我以为是霉味,可现在仔细想想,那股说不出来的味道里,似乎掺杂着一丝淡淡的苦香。
“是曼陀罗!”
师父说出了答案。
“曼陀罗?”
这时,蹲在地上的三娘,用铲子将一根暗红色腐烂的根须,从青砖的缝隙里刨了出来。
“这甬道的青砖下面,种着大量的曼陀罗花!”
三娘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五石散里材料属阳,而曼陀罗的毒属阴,阴助阳生,会进一步加剧五石散毒素的扩散!”
“师父,那你和三娘怎么没事?”
方才看壁画的可不止我一个人,可为啥就我一个人中了招?
“你的囊包呢?”
“囊包?”
我低头一看,发现出发前三娘给我的囊包,不知何时被我扔到了一旁。
“三娘制的囊包不仅可以驱蚊除虫,而且还能遏制毒气,你小子倒好,被壁画迷了眼,直接将囊包给扔了……”
我这才想起,方才陷入幻觉看到壁画女子钻出来后,我吓坏了,将身上的东西都丢了出去!
我连忙把丢掉的囊包捡起来重新挂好,手臂的上的血痕虽然没有加深,但那种说不出来的刺挠感却让我感觉到有些不适。
我怕有些后怕。
刚刚如果不是师父在关键时刻把我唤醒,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站起身正准备说话,却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我出事后,三娘、大锤他们都围了过来。
现如今,
站在我正前方是师父。
我的左边是三娘,而三娘的身后是背着包裹的大锤。
可,
第一个打头阵进入甬道的竹竿。
并没有出现。
他……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