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青石板下的通道露了出来。
那通道的宽度,约莫半丈有余。
洞口下方,隐约还能看见不少开凿在原生岩石上的台阶!
这些台阶向下,不知道通往何方。
“这……这是……”
卸岭魁首陈冲瞧见这突兀显现的台阶,倒吸一口凉气,忙把手电光打向了那洞口。
光线刺破黑暗,照亮了洞口边缘粗糙的石壁。
那些石壁的纹路、凿痕,与我们所在的明代墓室风格截然不同。
从台阶旁石壁上的云纹来看,与汉代的‘卷云纹’极为相似。
“果然是叠墓!看来那‘倒骑龙’的风水杀局,是高方士藏在下方的汉墓里?”
包打听见师父一口就喊出了‘叠墓’两个字,眼里也闪过一丝意外,“孙把头居然能猜的出来?”
“这还不是拜你们所赐……”
我对这包打听,如今提不起来一点好脸色,冷哼一声讥讽道,“你们不是时刻监视着我们吗?怎么,连我们掉入殉葬坑的事情都不知道?”
陈冲听到我这话,脸上涌出一抹尴尬,他搓了搓手看向我轻声问道,“秦小兄弟,那殉葬坑的累累白骨下,藏着汉墓?”
“不错!”
我点点头。
之前陈冲手底下的独眼龙,为了对付竹竿,曾对着我们开枪,我们逃窜之际,三娘踩空后,我们几个一股脑儿全从那些腐骨上掉了下去。
后来我们穿过那些白骨迷宫后,遇到了无数还未孵化而出的尸螯幼卵,还有体型宛如牛犊的尸螯母皇。
当时我跟师父,就猜出我们应该是碰上了墓中墓。
只是不曾想,
这包打听的先祖高方士,在知道此地有汉墓的情况下,依旧在其上为云和公主建造了贵妃墓。
“先祖虽然只是云和公主的随行偏将,却精通风水堪舆,是川南一带赫赫有名的方士……”
“当年云和公主的丈夫‘孛儿贴’战败,被瓦剌首领俘虏,云和公主得知消息后,身披红袍带着亲卫军前去营救,却惨遭敌人俘虏,还当着‘孛儿贴’的面侮辱了公主……”
“公主不堪受辱,着红袍吊死在牙床,我家先祖高方士带人将公主尸体偷出后,便在追杀中一路逃回了陇西……”
说到这,包打听猛然转头看向我们,他的脸在火光照耀下,忽明忽暗如同鬼魅。
“高方士深知后世盗墓贼手段层出不穷,他为保公主尸身万全,能在千年后再次复活,因此想到了一招瞒天过海、偷天换日的计策!”
包打听的声音在幽暗的洞口回荡着,“高方士特意在这遮阳山选择了一座汉墓,以‘尸解仙’的手段,将公主的尸身藏了进去,妄图让公主千年后复生……”
“他先是在滹沱里布置了‘倒骑龙’的风水杀局,然后又在汉墓里布置了‘倒骑龙’的枢纽……”
“为了云和公主能够尸解完成,他高方士竟不惜让自己的后代,永远被‘倒骑龙’的风水杀局镇压,让自己的后代成为‘镇龙桩’的养料……”
“就是因为他的愚忠,使得我们这些子孙后代,这几百年来都不得善终,让我们这些子孙每日都活在恐惧中,他……他简直该死!”
包打听越说越气愤,连‘先祖’也不叫了。
“居然是这样!”
一直困在我跟师父心底的谜团,此刻终于解开了。
怪不得在那玉石棺材里,找不到云和公主的尸身,原来外面那具玉石棺椁,不过是个疑冢!
一个吸引所有觊觎者的陷阱!
“孙把头,我这么说,你应该能明白吧?”
包打听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压抑多年的怨毒,“28年前?哼,我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苟延残喘,为了打破这该死的宿命,不得已布下的另一个局,一个引你们入瓮的局!”
“可28年前,我和阿月进来刨红薯的时候,棺材里躺着的明明是个女尸啊……”
“不对,我记得当时摆在玄宫里的棺材,并不不是玉石棺材,而是木棺。”
师父看向包打听,看到他脸上露出的笑容,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难不成28年前玄宫里木棺……里面的那具女尸……也是安排的?”
“没错!”
“高方士为了一个早已死去的公主,用我们子孙的命去填那‘倒骑龙’的风水杀局,让我们世代不得安宁!”
“凭什么?他凭什么替我们这些子孙做决定?”
包打听斩钉截铁,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从我父亲那辈起,我们一直在寻找破解之法,但高方士留下的手段何其歹毒,他布下的局环环相扣,非但难以破解,强行破坏只会加速我们的死亡!”
包打听喘着粗气,指向那黑黝黝、向下延伸的汉墓台。
“真正的云和公主尸身,就在下面!那‘倒骑龙’杀局的真正枢纽,也在下面!”
“只有破‘倒骑龙’风水子母局的枢纽,我们这些居住在滹沱里的高家后人,才能平安的活下去!”
陈冲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忍不住插嘴:“所以……你们就想出了借刀杀人之计?放出消息利用其他盗墓者?”
“不是利用是自救!”
包打听厉声反驳,随即又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狠厉,“28年前,我根据父亲和叔伯他们留下的法子,利用所知的风水秘术和对这明墓的熟悉,在玄宫之外,临时布下了一个‘伪玄宫’,放置了一口精心炮制的木棺。”
“孙把头,当年你和你妻子阿月,摸到的那具‘栩栩如生’的女尸……以及她脚上的绣花鞋,全都是我们精心安排的罢了……”
“那具尸体,加上一些我们放置的陪葬品和刻意散播出去的‘贵妃墓’的流言,就是为了吸引像你们这样,真正有本事且贪心的‘刨红薯’高手前来!”
“我们需要有人替我们趟平外面的陷阱,更需要有人……替我们踏入去破除那该死的‘倒骑龙’风水杀局枢纽!”
包打听胸膛剧烈起伏,待平复呼吸后,嘴角却扯出一丝冷笑。
师父踉跄一步,靠在了冰冷的石壁上,他死死盯着包打听,眼中充满了血丝和刻骨的恨意。
“所以……28年前那场变故……阿月的死……都是你们算计好的?你们利用我们,让我们成了你们破除诅咒的棋子?那双绣花鞋……就是引发一切的关键?”
“不错!”
包打听毫不避讳地承认,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病态的疯狂。
“那假尸身上涂抹的药引,加上墓中本就存在的阴煞之气,足以让靠近它、触动它的人心神失守,甚至……互相残杀!28年前那次,你们虽然触动了机关,引出了部分危险,但最终还是没能找到这真正的入口,让我们功亏一篑!”
“畜生,我杀了你!”
师父目眦欲裂,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愤怒,怒吼一声,如同受伤的猛兽,猛地向前一步,想扑上去和包打听拼命。
可还没等师父有所行动,那些明晃晃的钢叉就已经对准了我们!
“孙把头冷静些,别忘了你们的处境!”
包打听看着暴怒的师父,反而冷静下来,他阴恻恻地笑了,“我知道你恨我!”
“没错,我们是畜生。可把我们变成畜生的,是那个愚忠的高方士!”
包打听说着,猛然指着前方黑漆漆的洞口,“你们不是一直是想探明28年前的真相吗?不是想替你的徒弟‘拔咒’吗?如今通道就在脚下,就看你怎么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