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铁震！”

　　高顺的声音响彻西墙，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郭铁震迈步上前，抱拳：“末卒在。”

　　“你，干得不赖！”高顺毫不吝啬赞赏，“暗道预警，死守西墙，阵斩敌酋！功劳大大滴！今天起，老子破格提拔你当队率，领五十号人！”

　　这话一出来，全场都炸了。

　　“啥玩意儿？一个死囚，直接蹦到队率了？”

　　“他那一刀，你们是没瞅见，真他娘的叫一个狠！”

　　“我亲眼见的，他手下那个瘸腿的，跟个疯狗似的，一个人顶住一个口子不让人过！”

　　周遭兵卒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望向郭铁震时，情绪复杂，有佩服，有眼红，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忌惮。

　　“谢将军栽培！”郭铁震声音沉稳，脸上波澜不惊。

　　高顺满意颔首，又看向石敢当、铁刺他们：“他手下的人，个个有赏！赏银三两，战利品优先挑三件，伙食标准，正卒双倍！”

　　石敢当和猴子刘他们几个，脸上乐开了花，这么多天的憋屈和后怕，这一下全变成了天大的惊喜。

　　“死囚队率”这四个字，跟长了翅膀一样，飞快地在飞鹏堡里传遍了。

　　他那手用尿滋伤口、烧红箭头止血的“虎狼之术”，那在箭矢乱飞中听声辨位的邪乎能耐，还有他不要命般阵斩百夫长的凶悍，都成了兵卒们嘴里嚼不够的段子。

　　发赏的时候，那个带援军的李校尉，也走了过来。

　　这人瞧着年纪不大，却透着一股子鹰隼般的锐气，上下扫了郭铁震几眼，那份琢磨劲儿，还有一点藏得挺深的异样，让人心里犯嘀咕。

　　“高将军，这位便是你说的郭铁震？”

　　“正是。”高顺笑呵呵的，“李校尉来得真是时候，不然西墙悬了。”

　　李校尉没再多讲，只对郭铁震点了下头，便扭身去安排防务。

　　可他那打量的姿态，却让郭铁震心里头咯噔一下。

　　当上了队率，郭铁震便有了进出军械库的资格。

　　他没去领那些制式家伙，而是仗着优先挑战利品的权力，专挑了几件从北狄百夫长亲卫身上扒下来的好铁甲片子和断掉的兵器。

　　回到那间破铁匠铺，炉火又烧旺了。

　　他把缴获来的精铁翻来覆去地捶打，给石敢当弄了面更厚实的鸢盾，给铁刺打了十几根穿透力更猛的破甲箭，也给猴子刘量身弄了把更轻快锋利的短刀。

　　每一锤下去，每一次淬火，他身上那些青紫色纹路都跟着明暗闪烁，像是把战场上的煞气和铁料的精华都吸了进去，变得更清晰，更实在。

　　他的蹿升，自然也扎了某些人的眼。

　　先前在堡外巡逻时故意找茬、还动过手打郭铁震的那个伍长，还有在铁匠铺里找事的赵队率，远远瞅着郭铁震领着手下领赏，又大摇大摆进出军械库，脸都绿了，那神情阴得能拧出水。

　　这天，高顺副将又把郭铁震叫了过去。

　　“郭队率，你的本事，老子都看在眼里。”高顺坐在主位上，直奔主题，“现在，有个更要紧的差事交给你。”

　　“请将军吩咐！”

　　“堡外西边三十里的黑风口，那地方邪乎得很，是北狄崽子斥候最爱钻的耗子洞。”高顺指着沙盘上一个点，面色凝重，“老子要你带你那帮人，去那片儿负责探查警戒。记住，不是让你跟他们硬磕，老子要你当我的千里眼顺风耳，提前给老子摸清楚他们的动静。”

　　这绝对是个九死一生的活儿。

　　斥候对斥候，凶险无比，一不留神就是全队玩完的下场。

　　这既是看重，更是往死里用的考验。

　　“末将，领命！”郭铁震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回到营地，把差事跟大伙儿一说。

　　“他娘的！不就是些北狄的探子么！”石敢当一拍胸口，震得伤口直抽抽，“跟着郭队率，干。他龟孙！”

　　“嘿嘿，我的贼眼可尖着呢，”猴子刘耍着手里的新短刀，一脸的跃跃欲试，“保证让他们尾巴都藏不住。”

　　铁刺闷声不响，只是把新打的破甲箭，一根根仔仔细细地擦干净，收进箭囊。

　　看着这帮斗志昂扬的弟兄，郭铁震那颗冰坨子似的心，也流过一丝暖流。

　　在他领命走后，李校尉的身影，从高顺的帅帐后头，慢悠悠地晃了出来。

　　高顺的任命下来，五十号人便划归郭铁震统领。

　　校场之上，这五十号人稀稀拉拉，站没站相。

　　老的老，病的病，歪瓜裂枣凑了一堆。

　　剩下几个看似孔武有力，脸上那股子油滑劲儿，藏都藏不住，嘴角撇着，满是不屑。

　　“什长，这……这他娘的给咱们凑的，纯粹一队老弱病残！”

　　石敢当杵着断矛，气得脸膛发红。

　　“赵队率那狗日的，存心不让我们好过！”

　　猴子刘也凑了过来，嗓门压得极低：

　　“我瞅见了，领头那几个刺头，以前都跟赵队率混的，这明摆着是塞进来给咱们下绊子！”

　　郭铁震扫过那一张张麻木或挑衅的脸，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

　　他一言不发，径直走到队伍最前面。

　　一个满脸横肉，眼角有刀疤的老兵，抱着胳膊，下巴抬得老高。

　　“你，叫什么。”

　　郭铁震的声音不高，话里却淬着冰碴子。

　　那刀疤脸老兵嗤笑一声，懒洋洋地回道：

　　“老子王麻子。”

　　“怎么，郭队率新官上任，想给弟兄们立威风？”

　　“威风谈不上。”

　　郭铁震盯着他。

　　“我这儿，不养闲人。”

　　“你，出来。”

　　王麻子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那笑容瞧着就不是好东西。

　　他大大咧咧地晃了出来：

　　“行啊！弟兄们可都瞧着呢，也让咱们开开眼，看看阵斩百夫长的郭队率，到底有几分真本事！”

　　话音未落，王麻子毫无征兆，一记黑虎掏心，恶狠狠扑向郭铁震胸口！

　　这一拳又快又狠，带着风声，是战场上磨砺出的杀招。

　　周围的老兵油子们，一个个脸上露出了看热闹的表情。

　　郭铁震不闪不避，竟挺起胸膛，硬生生迎了上去！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

　　王麻子的拳头结结实实砸在郭铁震的胸甲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