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一上午无话,我们柴叔团队四人开车直奔赤峰。
那个年代高速还不普遍,从陕西洛阳到内蒙赤峰我们足足从早上七点出发,到了当晚九点多才到。
当年的赤峰市不大,整体的城市建设也很落后,晚上九点多城里除了主街偶尔还有一些歌厅,烧烤之类的店铺开着门营业,大部分商品都已经关了门,漆黑一片。
一下车,并没有见到王把头的人到地迎接,给我们接风洗尘,而是在柴叔的吩咐下,燕姐找了一家还算大的宾馆我们暂时落了脚。
柴叔的解释是,王把头的团队虽说此时就在赤峰周边干活,但具体 位置我们不知道,因为这是行规。
而且王把头他们干这座大墓的时候遇到了点麻烦,工期可能要延长,而且他们也分不出人手来接我们了,只能让我们先在赤峰等一等他们了。
好消息是,他们已经探明了大墓的级别,辽代帝王墓无疑了。
和柴叔接触了这么久,我很少看见过柴叔脸上出现因奋而失态的表情。
第一次是当时我做活儿方铜鼎,柴叔见到我成品的那次,第二次就是这一次,接王把头电话,得知我们即将收货的一手货源,是帝王陵产出的时候。
得知这个消息,兴奋的情绪从柴叔传递给我们每一个人。囊爷,燕姐,包括我。越大的货就意味着转手出货以后,更丰厚的利润,我们每个人可以分得更多的钱。
当晚我在宾馆的软床上辗转反侧,直到深夜都兴奋得睡不着。
于我而言,大货,国宝级的重器除了钱以为还有着另外一重意义,古董里的真东西难得,国宝级的真东西更是难得。
能够亲手触摸到那些真东西,那些重器,去研究他们,去仿制他们,这件事本身就让我兴奋!多见好东西,真东西,也是提升造假能力的不二法门。
第二天一早,在宾馆楼下啃包子的时候,柴叔新给我配的手机响了。身上突然多了个这么个随时会响的小东西我还真有点不适应。
突然的铃声在牛仔裤里一响吓了我一跳,豆浆差点洒在裤子上,搞得我在燕姐面前一阵尴尬。
我接起了电话,竟然又是潘子,这小子突然告诉我他快到赤峰车站了,昨晚上半夜这小子就从老家出发了,坐了一宿的火车,现在快到赤峰车站了,让我去接他。
我懵了,骂了这小子两句,就连忙独自打车去车站接他了。
路上我和潘子通电话我才知道,原来昨天柴叔答应收潘子后。后来潘子又联系了柴叔,柴叔直接让潘子这两天来赤峰找我报道,甚至都没通知我,这着实是让我没想到的。
到了车站,我抽着烟,没等多久。隔着铁栏杆远远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潘子大包小包的背着行李,呲着个大板牙,远远地跳着脚朝我挥手。
“川哥!川哥!我在这儿呢川哥!”
一见面,潘子一个狗熊冲 刺给我来了个大大的熊抱,差点把我撞了个跟头。
“我可想死你了川哥!”
我看着潘子这身打扮,脑瓜子上的几根毛梳得锃亮,好像得抹了半斤头油,身上套着的皮夹克我好像以前看他爹穿过,黑西裤的裤腿子还掖进了白袜子里,一双尖头儿皮鞋咋看咋像镇上倒电影票的黄牛。
紧接着,潘子献宝似的,把大包小包的老家的山野菜,蛤蟆油啥的土特产给我看,整得车站口旁白路过的人一阵侧目。
“你来就来呗,拎这些东西干啥啊?逃荒啊?”
“哎呀,这都是我爹让我拿的,咱老家的土特产,给人家柴老板带的。虽说柴老板做的是大买卖,但我敢肯定,咱老家的蛤蟆油他肯定没吃过。”
我无语了,那蛤蟆油死老贵的好几百块钱一斤,看来潘叔这次为儿子的事儿是真下了血本了。但是据我所知,那蛤蟆油不是给老娘们美容用的保健品吗,那玩意儿好像也不是吃的吧...
兄弟重复,我俩少不了一阵叙旧,总之一路上再多的担心,关于潘子加入柴叔团队以后的各种不好的联想,在我见到潘子的一刻,都已经暂时性的烟消云散了,此刻我的心里只有喜悦。
今天啥也不干,我们哥俩就好好吃个饭,洗个澡,有条件再学学有钱的老板按个摩,今天就是娱乐,我给潘子接风!
我俩有说有笑,走出了车站附近,准备打辆车直奔附近的饭店。
可是刚拦了辆出租车,我俩刚要上车,一个穿得破破烂烂,操着口西北方言的三十多岁汉子叫住了我们。
“老板,要宝石不?鸡血石?新挖的。”
这么多年,古董我在行,可我没见过,甚至听都没听过啥叫 鸡血石。
男人神兮兮地敞开破棉袄,从怀里掏了半天掏出了个小玩意儿,在掌心里死死地攥着。
我俩停下了脚步,一旁的潘子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只见男人拳头展开,粗糙龟裂的掌心里,一块鸡蛋大小,光溜溜,血红血红的小石头出现在我两人眼前。
“这玩意儿是天然的石头?川哥,你看!真漂亮嘿!”
眼前这块形状不规则的红色小石头的确很漂亮,眼前的男人看样子也像是遇到了啥难处,我想着人在江湖,能帮就帮一把吧,就这么块石头也花不了仨瓜俩枣的,于是象征性的问问价。
“多少钱?这石头。”
“老板,一万,急用钱的价。”
“多少?”
我怀疑我听错了,又问了一遍,听到这价格,一旁的潘子也吓了一跳。
男人看我俩被吓到了,要走,自己又还了一口价。
“老板,八千五,最低价了,等着救命钱治病嘞。”
我转身就走,不再搭理这男人,我承认我是搞古董的,鸡血石不是我的专业范畴我不懂。但好歹咱是混江湖的,眼前这男人呼吸沉稳体格壮得像旱地里的牛犊子,哪里像是得了病的样。
男人还在拿着石头跟着屁股后面纠缠我俩,潘子抹不开面子还在跟男人聊。直到我拦了一辆出租车,把潘子拽上了车,才摆脱了卖石头的男人。
车上,潘子还不死心呢,还行撺掇我买那石头。
“川哥,我看那爷们儿不像骗子,许是真遇到困难了,那石头咱要是买了整不好就能捡个漏。我兜里钱不多,要不我出一千,你出七千五,咱俩把那石头买了?转手再卖一手。”
我无语了,潘子这小子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胆儿肥。
“你懂啥叫 鸡血石吗?知道那玩意儿到底啥价值多少钱一克吗你就买?还八千五,二百五我能给他都是看那爷们可怜,一块儿破石头他卖两万五你也敢研究,我看你真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就在这时,前面开车的中年司机大哥突然开口打断我问道。
“你们说刚刚你俩上车的时候,那人追着要卖你们的是啥?鸡血石吗?多大的鸡血石?卖八千五?”
我和潘子愣愣的点了点头,随即拳头半握,和司机比了个鸡蛋大小的手势。
听完司机二话不说一个急刹车一脚油门掉了头。
“你干啥去啊大哥?我俩去街里吃饭,你要往哪儿走啊?”
司机脸红脖子粗激动的说。
“哎呀!我去买石头!鸡蛋那么大的鸡血石才八千五?要是真东西,随便找个玉石街一转手最少也得两万啊!车费我不要了,你俩下车吧奥!”
我和潘子大眼瞪小眼,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