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靖持节使韩启,参见大王。”
韩启身着黑色长袍、外披白狐披风,面带恭谨笑意。
钦文泰微微点头。
“持节使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
韩启献上十箱贡赐。
“北靖与燕朔交好多年,边境安宁。如今既已与燕朔联姻,希望两国交好,永睦不战。”
钦文泰笑呵呵收下,一番寒暄。
韩启缓缓移开目光,落在穆寻身上。
穆寻神情冷淡,连眼神都未抬一下,只是手中执着一杯清茶。
繁琐礼节过后,众人各自散去。
韩启悄悄随穆寻回到揽月宫。
钦文泰表面装作无事,私底下却派了钦文杰前去暗中窥探。
钦文杰也不含糊,也大摇大摆进了揽月宫。
“要不要一起进来聊一下?”
穆寻将他拦在门口。
钦文杰一脸无辜,
“公主,您不让我进来,我很难交差呢?”
“芮彤,给世子上一壶茶。”
她指着院落里的石桌,
“世子就坐这里喝茶吧。”
钦文杰欣然点头,微笑看着她。
“谨遵公主吩咐。”
穆寻叮嘱阿若,“看紧了,别让他靠近。”
韩启将一切看到眼底,却不动声色。
进入内殿,穆寻随意坐到了椅子上,
“有什么话便说吧。”
韩启朝她行礼:“奉陛下之命,前来问询公主近来在燕朔之进展。”
穆寻垂眼,语气冷淡:“本宫不是已经传了密信回去么?陛下不信?还特地派你来问?”
韩启见她言语中带刺,只道:“陛下只是关心公主安危。”
穆寻不语。
韩启眼神一凝,沉默半晌,又道:“公主,可有难处?”
“韩启,你对陛下可真是忠心耿耿。”
韩启身子一僵。
“公司何出此言?身为北靖人,自当效忠陛下。”
穆寻唇角一抿,上下打量他。
韩启,吏部尚书韩申嫡长子。
韩氏是北靖的门阀世家,代代执掌朝堂,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权倾朝野。
上一世新帝登基之后,暗下杀手,借“出使燕朔”之名,将韩启调离朝堂。
后来,御史台罗织罪名,韩启“勾结燕朔”、韩申“专权乱政”,全族流放。
百年高门,终成史书上一声叹息。
显然,此时的韩氏还春风得意,浑然不觉危险的来临。
韩启刚从原来散骑侍郎升为散骑常侍,特任燕朔持节使。
想必元康给他们灌了迷魂药。
将本来稳稳上升的韩家嫡子派往异国当质子。
看韩启这幅模样,八成信足了元康,觉得自己可以助他拿下燕朔,成为大功臣,为韩家的荣耀再添一笔。
可他不知,燕朔成与败,他都是死路一条。
“你不会觉得,陛下让你来燕朔,是对你委以重任吧?”
韩启眉心一紧。
“你父亲韩申,吏部尚书,你们韩家家世显赫。你是他最得宠的嫡子,本该留在京中任要职,如今却被派来我燕朔。为何?”
韩启笑了笑:“公主对臣的家事竟然如此上心?”
“我不和你兜圈子了,”
穆寻声音淡漠,
“你来了燕朔,便回不去了。”
韩启面色微变。
“公主慎言。”
“你认为,你与我有何区别?你不会不知道,自己是个质子吧?”
韩启不信。
他怎么会是质子,他可是来办大事的。
“你们父子如今各处一地,若你在燕朔有任何不轨,他便直接拿你父亲及族人开刀。”
韩启瞳孔微缩,心里有些动摇。
“不可能……你休要挑拨离间。”
穆寻冷笑:
“韩氏一脉根深蒂固,是北靖最大的门阀势力之一,新帝怎会不忌惮。若不是让你们父子分离,彼此掣肘,又怎好下手?”
她顿了顿,半眯着眼,
“我穆家就是最好的例子,我父亲助他登基,如今却被架空,软禁在家,我堂堂镇北将军交了虎符,来燕朔当和亲质子。”
韩启怔怔不语。
“你心里在想,你们韩家与我穆家怎能相提并论对吧?我告诉你,并没有什么不一样。我们都是皇帝的棋子罢了。”
韩启细思极恐,脚步踉跄,额头细汗浮起。
穆寻逼近一步,质问他,
“棋子又何苦为难棋子呢?”
“我知道你要探听什么,无非是看看我对北靖是否还忠心,我这颗棋子是否还有用。”
韩启闭目,脸色灰沉。
若真如她所说,那么韩家……
韩启久久未语,神色如山雨欲来。
“公主今日与我深谈,告诉我这些话,总不会是因为好心吧?”
穆寻毫不遮掩。
“我当然有目的,我要与你联盟,共谋出路。”
韩启又愣了,
“联盟?你想怎么做?”
穆寻冷然一笑:“皇帝对我仍有疑心,但若是你告诉他,我已获取燕朔王信任,他才会真正相信……”
可她看到韩启已经有些心不在焉。
想必刚才接收了这些消息,难以置信。
开始怀疑元康,又不能完全相信穆寻,更加担心家中父老。
一时半会也很难拉拢他。
也罢,给他些时日好好想想。
如今也算是将他稳住了。
穆寻思考半刻,笑着说,
“韩大人刚到燕朔,不必着急,明日我带你到处转转,你也好了解这边的情况,好好回复陛下在这里的所见所闻。”
这下韩启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拱手一礼。
“我明白了。公主所言,我回去定当仔细考虑。”
说完,忧心忡忡走了。
穆寻走入卧房,容骞正稳稳地躺在她的床上。
而她的狼护卫常胜,也乖乖地伏在床边。
穆寻对他已经无可奈何。
她不明白此人为何总是能自由出入燕朔皇宫。
穆寻踢了他一脚。
“你是不是想害死我?躺在我床上被人看到了,我要被拖去沉塘!”
“你回来了?”
他睁开惺忪的眼睛,微笑着看着她。
“怕什么?有常胜在,它会盯梢的。”
常胜起身舔了舔她的手心。
穆寻指着常胜,“以后你再让此人进来,我就宰了你。”
常胜委屈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容骞,不知所措。
“好了,干嘛欺负人家。”
容骞伸手拉她,被她一把甩开。
“你来做什么,说!”
他懒懒地又躺了下去,
“听说北靖来人了,我怕你有事嘛。”
“本宫能有何事?”
容骞认真起来,“你还真打算拉拢那个呆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