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朔北部。
夜色如墨,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掩,整个燕朔北部沉浸在一片欢乐之中。
今夜大将们都不在,兵营却也喜气洋洋。
燕朔王下令可畅饮一日。
北靖密探已被肃清的消息早就传遍燕朔,振奋人心。
更不必说近半年并无外地来犯,大家都以为边境安稳、再无后患,连值夜兵都换上了没见过血的新兵蛋子。
兵士们一个个大口喝酒吃肉,比过年还热闹。
容骞早就派了人冒充燕朔军,抱着酒坛子和值夜的新兵把酒言欢。
月到半空之时,整个军营一片酒香,鼾声此起彼伏。
两万夜阑军在傍晚时分已经悄无声息地潜伏在林间。
山谷间的风呼啸而过,掩盖了马蹄轻踏枯枝的声音。
领头的正是夜阑王容骞,他穿着一身黑色劲装,眼神如鹰隼般锐利。
事先派去探军情的先锋队全部回归,时机刚刚好。
容骞低声吐出一句:“动手。”
几队轻骑分头出发,干脆利落砍断木栅,手起刀落将几个值守醉兵打晕拖入草丛,再飞快架起倒木障,挡住外逃路线。
紧接着渗入营帐区,将传令营、号角营的士兵五花大绑,防止他们中途醒来报信。
只用了一个时辰,燕朔北部三处牧场与几处辎重营地的防守已经全线崩溃。
容骞带人直冲军粮营,里面一片凌乱,粮车排列整齐,兵士却醉倒在柴堆上,有人还抱着酒坛昏睡。
“全部搬走。”
容骞一声令下,后方运粮队如蚁涌入,扛的扛,搬的搬,很快粮仓已被掏空。
容骞转身走向马厩。
通体雪白的战马、黑鬃烈风、赤蹄千里驹,还有上千匹体格健壮的战马。
容骞面露喜色,这下穆寻的战马有着落了。
“这里的马,全部带走。”
待粮车和马全部清完,他一声令下,夜阑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燕朔边境的村寨冲去。
村寨里的哨兵早就被容骞的人灌醉,睡得跟死猪一般。
容骞率先挥刀斩断门环,战士们手持弯刀,冲入屋舍,村民们惊恐逃窜,但根本来不及反抗。
“抢牛!抢马!抢人!但不能伤人!谁敢伤人,本王决不轻饶!”
容骞一边下令,一边骑着马,四处扫荡。
穆寻叮嘱过他,没有燕朔军的护卫,百姓根本不会反抗,将他们掳走即可。
兵士们闯入屋舍,一间间扫荡,抓壯丁、拿壮牛、牵羊驼、抢皮毛,连地下藏着的腌肉坛也翻了个遍。
牛群被赶出栏,马匹系绳成排,羊圈被砸开,满坡飞窜。
一名兵士拉着一个姑娘刚想扯开她的衣裳,姑娘颤着声喊:“求求你别……。”
兵士还未来得及动手,就被身后一鞭抽倒。
“听不懂将令?”
容骞冷着脸跳下马来,盯住那人:“本王说过什么?”
士兵吓得跪到在地连连磕头。
他的将领赶紧过来踹了几脚那士兵。
然后将那姑娘一把扶起,塞进村民的队伍里:“跟上队。”
“赶紧滚。”
容骞怒目而视,将领连连道谢,一边骂着士兵,一边沿路交代其余士兵谨记军令。
容骞对贴身护卫时骁道,
“你去多找几个人盯着,别让他们伤了百姓,不许伤人,别给本王再惹事端。”
时骁领命,带着一队人马四处巡逻监督。
这场掠夺如同一场狂风暴雨,村寨人家被洗劫一空,哭声喊声此起彼伏,牛哞马嘶声响彻夜空。
天色将亮,夜阑军全部回归。
“把抢到的人、牛马、粮草、兵械全带走,一个时辰后撤。”
容骞走入燕朔军的主营帐内,将一个化成白骨的人头端端正正放到了正中的桌上,押着一封用红信封装的信,上面写着“夜阑贺寿礼”。
做完这一切,他满意地离开。
容骞策马走在回程的路上,身后是一车车战利品。
他眯起眼望向远方,心里那股久违的兴奋还没褪下。
“她送的这份大礼,确实挺大的。”
这盘棋,越来越有意思了。
夜阑王的贺寿礼,直接把燕朔边防打了个措手不及。
直到拂晓,燕朔大营才有一名清醒的营卒晃晃悠悠地发现马厩空了、粮仓空了,惊恐地大喊出声:
“……敌袭!敌袭!来人啊!”
守城的将领醒来之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着急忙慌清点兵将,竟然没有太多损伤。
可到附近的村子一看,竟然成了个空村,一片狼藉!
有的将领害怕担责,竟直接逃走。
剩下的将士们不知该如何是好,想去追回损失财物,又不知对方还有没有埋伏,怕死伤更重,不敢轻举妄动。
思来想起,已经到了晌午。
这才推了两个人出来,快马跑去中部进宫禀报。
报信的两名将领来到宫里已经是第二日。
他俩都是尹家的人,直接就去了将军府。
尹丰得知之后勃然大怒,狠狠将他们训斥一番。
他看着他们抱来的人头和信,心里有了主意。
到了傍晚时分,钦文泰才接到消息。
一脸惊恐的将领扑通跪下,声音发颤。
“大王,出事了!北部昨夜被袭,牛羊被劫、马场被烧,村子都没了……”
钦文泰脸色唰地一白。
“什么?谁这么大胆子?谁干的?是谁?”
“是,是夜阑王。”
那将军将一封信高高举起,“这是他留下的信。”
“容骞!”
他咬牙,眼底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到底要做什么!”
想到这个人,钦文泰心里一震,有种不好的预感。
自从与北靖皇帝合谋陷害他一事失败之后,他一直惴惴不安。
那派去的人却一直没有音讯。
后来的探子也没探到什么动静。
原以为此事已了,毕竟也没有发生什么事。
没想到他竟然……
他怒火中烧,正准备看信。
“大王!夜阑王……他还送了东西来。”
“什么东西?”
一名士兵颤巍巍地端着一个木匣。
“打开它!”
打开木匣,里面是一颗只剩白骨的头颅。
钦文泰捂起鼻子,
“这是何物?他留个白骨给孤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