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骞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北靖?北靖人也不骑马啊,卖不上几个钱不说,还得冒着风险,我还不如去抢!”
穆寻:“难怪你一直那么穷,原来脑子不好使。北靖疆域广阔,兵马需求极大。”
容骞眯起眼,声音低沉了几分:“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听着不得劲呢?北靖要马,不会自己养吗?”
穆寻勾了勾嘴:“还真不够用,北靖人不善养马,也养得不多,跟不上,跟你们没法比。”
容骞来了兴趣:“瞧你说的,你有路子?”
穆寻道:“要想把马卖出去,必须找对人。普通商队吃不下这批货,只有真正懂马、手里有门路的,才能接下。”
容骞撇撇嘴,抱着双臂:“谁?”
穆寻缓缓吐出两个字:“贺延。”
容骞听说过此人。
贺延是朔州马王,在边疆马市一言九鼎。祖上是北靖骑兵军官,因战功获赐大片牧场,子孙后代靠养马业成了商贾豪强。贺延是第三代掌舵人,管理北靖最大的朔州马场。
可只有穆寻知道,他对外宣称马场里都是本土养的马,实际上,他常年从北方购马,再转手卖给军方或者豪族,想要马进北靖,绕不开他。
穆寻对那群马昂了昂头,“若能攀上此人,这些马,就能让你比燕朔还要富。”
容骞“啧”了一声,“贺延既然想瞒着世人,必然从他熟悉的渠道买马,怎会轻易收这种来路不明的马。”
穆寻垂眸看了下自己,淡笑,“我自有办法,你挑二十匹上好的战马,再找几个人扮一下商队随我出行,然后给我找一身北方男子的衣服。”
“今日便去?”容骞有些惊讶。
越快越好,钦文泰下了命令,他向来对穆寻不信任。在这件事情上可不能出岔子。还有那云家姐弟死死盯着她,这批兵器一定要尽快送回燕朔。
一个时辰后,穆寻换上容骞给她找来的贵族男装,一袭深色宽袖长袍,腰间束着嵌银的皮带,肩披一件织有兽纹的短氅,硬朗的线条勾勒出挺拔的身姿。
头上戴一顶圆顶毡帽,帽沿以貂毛镶边,正前镶嵌着一枚青玉宝石,平添几分华贵。
她将乌发紧束于帽下,剑眉入鬓,鼻梁高挺,双眸清冷如霜,素着的一张脸,削去了原本的柔和,反倒添了几分冷峻。神色间自有一股骄矜之气。
活脱脱一个倜傥贵公子。若不知底细,必以为是北方小部族的世子。
她唇角挑起:“我是北方部落的马商,阿那云。”
容骞靠在一旁,双手抱胸,看得有些愣神。
“啧,这么一打扮,倒真像个玉面公子,可就是太秀气了些。”他唇角挂着笑。
穆寻抬眼,“北靖也有许多贵族流落到北方,后代长这个样子也不奇怪。”
“您说行就行,”容骞耸耸肩,“马和人都备好了。现在出发吗?”
穆寻歪着头看他:“夜阑王,您这是要跟我一块去?”
容骞抱着双臂,“那当然了,你不是说这是发财的路子,我当然要去看看,到底怎么个发财法。“
“您跟着去,只能当我的小弟了?你可愿意?”
容骞笑眯眯地凑近她,“我愿意。”
穆寻稍微皱眉,总觉得又被他占了便宜。
朔州离夜阑不远,但也不算近。只是穆寻等人骑的都是最好的战马,风驰电掣,日夜兼程,两日便到了。
这座边陲重镇,商贾如云,叫卖声不绝于耳。街道两侧酒肆茶棚、刀铺铁坊林立,各族的商队来来往往,熙熙攘攘。
穆寻与容骞各骑一马,后面商队带着二十匹高大骏马,直奔朔州马场。
朔州马场在朔州北城外,占地极广,围栏之外便是成群的良马,嘶鸣震天。门口悬着一块巨大的牌匾,上书醒目四字,朔州马场。
两人下马入内,一个留着大胡子的中年男人迎上来,打量着他们,一脸傲慢。
穆寻曾经见过此人的画像,认出他是马场的管事,方总管。
她压低声音,“在下阿那云,在北方有牧场。有一笔好买卖要跟马王谈,可否请他出来一见?”
方总管闻言,眉头微皱。显然,这名字他未曾听闻。他不耐烦地挥挥手,“我们不买马,你请吧。”
说完就让人把他们请走。
容骞哪里受过这种气,刚想开口骂人,被穆寻按住手,他顿时软了下去。
穆寻笑道,“方总管,您连马都没看,就要赶人了?错失了良驹,就不怕马王责怪?”
方总管听到她的称呼,有些惊讶,再仔细打量她,一身装扮器宇不凡,看来不是寻常人。但他不想惹是生非,便稍稍放低了姿态,和气道,“这位小爷,马王事务繁多,不会随意见人,我们马场的马都是北靖马,不会要外来的马。您请吧。”
穆寻冷笑一声,随手拉过马场的一匹马,
“你说马场都是北靖本土的马,我可不这么认为。你这马虽披着北靖的皮相,可骨骼、步幅都透着北方血统。北靖马骨宽短,可这马四蹄细劲、胯骨高突,一看就是草原良驹。”
她又翻起马毛,
“再说这毛色。北靖栗马多带黄灰,唯独北方黑骊通身透亮。”
她拉着马走了几步,
“还有步态。北靖马耐走,却多驼背,你这匹,昂首甩尾,天生一副杀伐骨相。”
方总管惊了一身汗,嘴上还是狡辩,“这有什么?我们马场养了几十年的马,早就培育出精种马,你满口胡言,快滚!“说完抬手就要打穆寻。
容骞一手抓住他的手臂正准备往墙上甩,被穆寻的眼神制止,他只得收了怒气,将方总管轻推了一把。
方总管还是被震得倒退了几个趔趄。
穆寻不气不恼,“若正如你所言,你急什么呢?你们根本没有能力培育出大批可媲美北方的战马,哪怕从北方请来了最好的养马人也无济于事。可上面那位也不允许你们从北方买马,那怎么办呢?只能偷偷干了。买着北方的马,谎称是自己养的,再高价卖出。方总管,我说得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