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绍那日在元康面前吃瘪之后,一直心情不爽,日日与一众幕僚分析当年军械案的内幕。
这日,一名幕僚收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线报。
“属下查得一个极为隐秘的消息……那桩军械案另有隐情。”
申绍最为紧张此事,连忙令众人安静。“有什么消息,快快说来。”
那幕僚压低声音道:“当年的兵部尚书在出使途中病逝,您可还记得?”
申绍原本半倚在榻上的身子蓦地坐直,
“以前的兵部尚书?我想想,是那个叫沈什么的?”
“是沈让。”幕僚恭声道。
“沈让?死了多年了,有何蹊跷吗?”申绍对这个名字没有太多印象,平平无奇的一个武将,后来立了功当了兵部尚书。不过官职虽高,却也没有什么作为,后面悄无声息死了,就查无此人了。
他的儿子沈嵘也碌碌无为,也没有接替父亲的位置接任兵部尚书,而是在兵部当个小官,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属下接到的线报,说是……当年陛下勾结北方政权,承诺登基之后一起瓜分北靖,可陛下登基后根本不想兑现当年的承诺。把兵部尚书推出去替罪羊。他用自己的命换了家人周全。“
“什么?”申绍惊掉下巴,这下他不淡定了,努力回想当年的事情。“我想起来了,沈让的确病死他乡。我说陛下怎么对这个沈家这么厚待,原来替他背锅了!”
他眯起眼睛。
好歹毒的皇帝!把人推出去送死,还假装好人照顾后代,皇恩浩荡,这沈家后人岂不是感恩戴德?
但又不委以重任,怕哪天东窗事发反过来害他。
“这沈嵘也是个不堪用的,性情耿直,平平无奇,科考都考不过,只是因为深受父恩才得以当个小官,如今仍把陛下当恩主……”
申绍大笑起来:“那我就要来帮一帮这个可怜的孩子了,他要知晓真相了,岂能不恨?”
他长舒一口气,找了那么久,查到的消息总是差了那么一点意思,老天有眼,终于让他抓到把柄了。
申绍眼底闪过一抹狠戾:“立刻去约沈嵘!切记要低调,任何人不得走漏风声。”
……
申绍位高权重,在外面的名声也不错,沈嵘接到他的邀约,受惊若宠。
荣王在京郊有一处专供吃喝玩乐的隐秘豪宅,申绍让人悄悄接上沈来到此处赴宴
沈嵘见到申绍,诚惶诚恐,寒暄一番后,发现荣王也在此处,这下更是紧张,不知为何这些贵人忽然青睐自己。
申绍语气亲热,一副长辈的姿态:“沈世侄,我与你父亲旧时交好,这些年我一直在追查他的死因,如今终于查清,是时候要还他一个清白了。”
沈嵘一头雾水,“我父亲……不是出使途中遇到瘟病,病死他乡么?什么清白?他生前未曾犯事,大人是不是弄错了?“
申绍一边抹泪,一边向他诉说沈让当年的遭遇,添油加醋,把沈让的悲惨又加深了几倍。
沈嵘仿佛在听天方夜谭,不敢相信他说的话。
申绍从怀中取出一卷账册,递到沈嵘案前。
“这便是证据!这是陛下勾结北方的证据,你父亲背了锅,用他的命掩盖了此事,换来了你的安稳。”
沈浑身剧烈颤抖,唇色瞬间苍白。
“不……不可能!我父……一生清正,陛下怎会……”
申绍继续煽风点火:“千真万确。沈世侄,我作为你的长辈,说句不好听的,以你的资质,科考都不过,你以为自己为何可以在兵部挂职,是皇恩浩荡么?不过是被当做一枚棋子,让你闭嘴罢了。”
这时,荣王开口了。“说句僭越的话,我也看不下去陛下的所作所为,自己的错却让别人承担,还假装好人。世侄啊,我们是真心疼你,不忍见你蒙在鼓里,认贼作父。”
沈嵘跪倒在地,泣不成声,“原来我这一官半职,竟是父亲用命换来的,我情愿不要……父亲,您死得好冤啊……”
申绍将他扶起:“世侄,你可愿意替你父正名?”
沈嵘含着眼泪,“如何正名?请大人赐教!”
……
屋内气氛热络,大家都没留意,一切都都落入了另一双耳朵里。
一直以来,皇帝都派人盯着沈嵘和申绍的一举一动,这两日他们的行动自然也被暗探捕捉到,这两人都在同一时间去往荣王的宅子。
余雄马上启动在荣王宅子里安插的探子,让他留意这些人的谋划。
得知内幕后,余雄大吃一惊,“他们竟然利用沈嵘来对付陛下。果然被他查到了,此事得速报陛下!”
元康知道后,大发雷霆。
“申绍……好大的胆子!”
沈嵘低首禀报:“陛下,昨夜密探亲眼所见,申绍竟然带着沈嵘与荣王彻夜密谈,还拿出了那账册。”
元康眼底寒芒闪烁,冷笑一声:“那账册不成气候,沈嵘也不成气候。关键是他搭上了荣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必定会闹得朝堂不安……”
他缓缓阖上眼,压下心底怒意。片刻后再睁开,已是一派阴鸷深沉。
“都是申绍这个老贼,天天给朕找事,他真的当朕不敢收拾他?朕倒要看看,他究竟想掀起多大的风浪。”
“陛下,接下来要怎么做?”
元康沉声道,“你瞧瞧把沈嵘召入宫来,记住,不能惊动荣王!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余雄应声离去,很快就趁着夜深人静,把沈嵘套了头打晕,悄悄带入宫中。
沈嵘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在宫里,睁眼看到元康,吓得魂不附体。
高坐龙椅之上的皇帝神情阴冷,仿佛能看透人心。
“沈卿。”元康开口,声音不疾不徐,却带有强大的压迫感,“你近日……可安好?”
这句问候,落在沈嵘耳中,却像是催命符。
“微臣……微臣一切安好,多谢陛下关怀。”沈嵘伏首,声音带着轻颤。
元康缓缓从龙椅上起身,负手而行,绕着沈嵘打量。他走得极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沈嵘的心口。
“听说,你近日与申绍来往甚密。你们,在聊什么呢?能跟朕说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