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荧光灯管悬在低矮的天花板上,发出持续而单调的嗡鸣,将房间中央,两张宽大并排矗立的不锈钢解剖台笼罩在一种缺乏温度、刺眼的白光里。
解刨台边缘微微向下倾斜,汇聚到末端嵌入台面的不锈钢排水槽中,而这两张冰凉的金属台面上,各自承载着一具静止的躯体。
左边那张台上,是一个魁梧的男性躯体,他浑身赤、裸平躺着,皮肤呈现出一种失去生命后的、不均匀的蜡黄与灰白,肌肉线条在死亡后松弛,但仍能看出生前的力量感——正是高强。
他的肩宽背阔,腹部却有些松弛下垂,而胸口上面有着一道触目惊心的、暗红色的狰狞豁口,暴露在外的皮肉被粗暴掀卷起,边缘泛着不自然的白色,仔细看去,深不见底的创口内,是有些令人不适的深色组织。
而紧邻右边的是一具截然不同的躯体——邱晴秦,她四肢纤细,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在强光下几乎能看到皮下细微的青色血管网络。黑色的长发如同海藻般散乱地铺在不锈钢台面上,几缕发丝缠绕在脖颈处。
她的尸体状态比高强要狰狞多了,身体的各处几乎布满大大小小,不规整边缘的淤青,血痂,新旧伤痕重重叠叠,脸上的眼眶,一只眼睛被重击到红肿无法闭拢,只能半睁着,浑浊的瞳孔倒映着天花板惨白的光点,竟然显得她的眼神还凝固着一丝惊愕!
刘法医身穿白大褂,头发干净利落的绑在脑后,她手上拿着尸检报告,站在尸体旁边,平静说道:“男性死者,高强,38岁,身高约175公分,体重74公斤,体格健壮,无明显营养不良或慢性消耗性疾病体征,体表唯一致命伤位于此处——胸骨体下端与剑突交界区域,略偏左侧,穿透衣物,直入胸腔。”
她语气顿了顿,用戴着手套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比划着创口边缘:“创口呈不规则梭形,长度约3.2厘米,宽度因组织收缩约0.8厘米,创口钝端较宽,这说明凶器刺入时并非完全垂直,而是带有一定的角度,那也就可以判断,凶手的身高是在160公分左右,这也符合女尸的身高条件。”
说到这,她眼神看向躺在一旁的邱晴秦,笃定说道:“同时,这把刀,从胸口刺入,下手干净利落,精准刺穿了他左心室,心室是心脏泵出血液到全身的主要动力腔,一旦破裂,血液不仅大量外涌进入胸腔,更会迅速灌满心包腔。心脏在几秒到几十秒内就会被自己涌出的血液‘勒死’,立刻失去泵血功能,即便没有刺中大血管,这种伤势也足以在极短时间内致命,导致死者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这点可以看出,凶手十分熟悉刀具的使用方法,并且对死者,恨之入骨。”
姜野将细节记录下后,问道:“我还想确定一点,高强是否有被束缚的痕迹?比如手臂抓痕?反抗迹象?或者身体里是否有药物的出现?”
刘法医点点头,向她投去认同的目光:“我懂你的意思,你是认为,邱晴秦一个人是无法杀死高强的,尤其是在她身体上还有致命伤的情况下。”
“对!我就是这个想法!”姜野瞬间来了精神,立刻肯定的说。
“很可惜,并没有。”
姜野不死心继续追问:“那人体在某种程度上,是否可以一瞬间爆发力量呢?”
刘法医想了想,看向她,笃定的点了点头:“其实是可以的,比如之前有新闻报道,一位母亲,看到孩子被一辆小汽车压到后,路人和母亲一共不过十个人而已,就把小汽车抬起,按照科学角度来说,其实这并不符合常理,但如果激怒了一位母亲,那也无需再讲科学。”
姜野认同这个说法,可她又想起了另外一个疑点!
“但按照心理学的角度来说,邱晴秦已经被殴打了这么多年,其实并不会激发她的潜在力量,除非......当时高强想要伤害的是她最在乎的人——高佳佳!”
得到这一结论,姜野瞬间信心高涨,决定结束工作行程以后,再去走访一次高佳佳。
刘法医继续说起邱晴秦的尸体情况:“死者,女性,34岁,身高160公分,体重48共进,体型极其消瘦,营养状况不佳,皮下的脂肪层极薄,这意味这她对暴力的承受能力,其实远低于常人。”
法医室里还有时九和傅文在,大家听到这个情况,内心不免一阵唏嘘,一个这么瘦弱的女性,却能长期遭受暴力十四年,说到底,还是作为母亲的身份,在支撑着她活下去。
“尸僵已经形成,强度中等偏强,呈现暗紫红色,主要分部在背部,死者角膜高度浑浊,结合直肠和胃内部消化程度,死亡时间应该是在24小时。”
刘法医目光扫过邱晴秦全身,语气变得凝重而冰冷:“死者的体表损伤广泛且严重,符合反复、多次、不同的方向钝器暴力击打特征,白话来说,旧伤未好又添新,至于她的头部、双侧颧骨、眼眶周围可见大面积淤青,伴有多出擦伤,右眼眶严重肿.胀变形,眶骨骨折,鼻梁歪斜,口唇粘膜破裂,牙齿断裂或脱落,头皮未见明显开放性创口,但触诊可及多处头皮血肿。”
刘法医指向邱晴秦的腹部说道:“胸腹部是暴力最集中的区域,胸骨柄、双侧肋骨区域有一处特别巨大的皮下出血,触摸的时候可以感觉异常坚硬,说明已经形成了严重的增生,是长期踢踹或踩踏造成,至于死因,是创伤性、失血性休克,继发于脾脏破裂及多发性损伤,最致命的一击,集中在左上腹凶手用极大的力量,精准或巧合地击中了她的脾区,这一击力量对于她的身体状况来说,可以毫无阻碍的传递道身体的内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