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手停在半空,正要合上书本。
二虎关门的动作也僵住了。
门外冲进来一个男人,五十多岁的样子,穿着身皱巴巴的衬衫,头发乱糟糟的。
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沿着脸上的皱纹往下淌。
他眼睛通红,嘴唇哆嗦着,手里紧紧抓着一个已经变形的黑色塑料袋。
“师傅!陈师傅!求您!求您帮帮我!”
男人扑到柜台前几乎要跪下来,声音中满是绝望。
“我女儿……我女儿的坟……被人刨了!!”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绝望和愤怒。
陈默放下书本,目光平静地看向男人:
“慢慢说。”
“什么时候的事?在哪?”
“就今天晚上!就刚才!”
男人喘着粗气,手胡乱地比划着。
“西山公墓!我女儿埋在那儿还不到三个月!”
“我今天心里不踏实,晚饭后就去看看……”
“结果……结果就看见……”
他猛地打开那个黑色塑料袋,一股混合着泥土和某种难以形容的腐 败气味散了出来。
袋子里是几块被粗暴撬开的墓碑碎块,隐约能看出“爱女”两个字。
还有一捧被踩踏过的橘子苹果之类的残渣——显然是祭品。
“坟被挖开了!”
“棺材……棺材倒是还在,但盖子被掀开了!”
男人浑身发抖,眼睛死死盯着陈默。
“里面……里面是空的!”
“我女儿的骨灰盒不见了!!”
骨灰盒被盗,又是骨灰盒。
陈默眼神微凝。
之前西山公墓守夜人提到过,最近有好几家的骨灰盒被偷。
没想到,这么快又发生了一起,而且事主直接找上了门。
“报警了吗?”
陈默眼神微凝,开口问道。
“报了!”
“警察来了,看了现场拍了照,说会调查……”
男人用力摇头,脸上满是无力感。
“可这种事……警察能查出来什么?”
“那是骨灰啊!偷骨灰能干什么?!”
“我女儿已经那么可怜了,年纪轻轻就走了,现在连死了都不得安宁!”
“我……我……”
他哽咽着说不下去,双手捂住了脸,肩膀剧烈耸动。
刘萱默默倒了杯热水递过去。
二虎也收起了平时那副憨厚模样,表情严肃。
陈默等男人情绪稍微平复,才继续问道:
“你女儿怎么去的?方便说吗?”
男人接过水杯,手还在抖,他喝了一口,哑声道:
“病……白血病。”
“治了两年,没撑过去。”
“走的时候才二十二岁……”
他说着眼泪又涌了出来。
“她是个好孩子,特别乖……临走前还说。”
“爸爸别难过,下辈子还做你女儿……”
房间里的气氛更加沉重。
“除了骨灰盒不见了,坟周围还有没有其他奇怪的东西?”
“或者是其他什么的痕迹?”
陈默问得很仔细,想从男人口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男人皱着眉头回忆:
“奇怪的东西……好像没有。”
“警察勘察过了,我也仔细看了,就是土被翻得乱七八糟,棺材盖子被扔在一边。”
“哦对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
“棺材里面,靠近头部的位置,好像有点湿乎乎的。”
“不是泥土那种湿,有点像渗进去的水渍。”
“但昨天晚上没下雨啊!”
“水渍?”
陈默心中一动。
盗墓贼偷骨灰盒,无非是为了里面的陪葬品,或者是一些邪门歪道需要用死人骨灰。
但留下水渍……这听起来不太寻常。
“你女儿下葬的时候,骨灰盒里除了骨灰,还放了别的东西吗?”
陈默又问。
“放了……放了她生前最喜欢的一个音乐盒,小小的,上发条的那种。”
“还有她妈妈留给她的一枚银戒指。”
男人回忆着,似乎在认真回想下葬时的场景。
“就这些,都不值钱啊!”
不值钱的东西,却冒风险去盗坟,还专门偷走骨灰盒。
陈默沉吟片刻,这事绝对有蹊跷。
加上之前那几个守夜人说的好几起类似事件,恐怕不是简单的盗窃。
“陈师傅!”
男人见陈默沉默,急切地抓住柜台边缘。
“我听说您有本事,能处理这些…这些邪门的事!”
“求您去看看!我……我不求能把骨灰找回来。”
“我只想知道是谁干的!为什么这么干!”
“我女儿是不是……是不是被人用什么邪法给害了?!”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父亲才会有的那种混杂着悲痛和愤怒的执拗。
陈默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子时已过,但丑时阴气仍重,正是某些组织活动的好时候。
“带路。”
陈默站起身,拎起那个旧布包便率先一步行动起来。
“现在?现在就去?”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狂喜。
“好!好!我开车来的,就在外面!”
二虎连忙说:“陈哥,我也去!”
陈默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带上朱砂和手电。”
刘萱轻声问:“陈先生,我呢?”
陈默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她。
刘萱眼神清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持。
她想帮忙,想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帮到陈默。
“一起去吧,咱们相互还有个照应。”
“好。”
刘萱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立刻去拿外套。
四人很快坐上了男人那辆半旧的面包车,朝着西山公墓疾驰而去。
路上,男人自我介绍叫赵无极,是个开五金店的小老板。
他女儿叫赵小雨,三个月前病逝。
“小雨走后,她妈就病倒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我怕她受不了刺激,这事都没敢告诉她……”
赵无极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用力,手指都在微微发白。
“要是让她知道小雨连骨灰都被人偷了,她非得……”
他说不下去,只是狠狠踩了一脚油门。
夜晚的西山公墓,比上次陈默来时更显阴森。
或许是因为知道了这里接连发生盗骨灰的事件,连空气都仿佛凝滞着不安。
老赵女儿的墓地在比较靠里的位置。
还没走近,就看见一片狼藉。
泥土被挖开一个大坑,露出里面深红色的棺木。
棺材盖被掀开,斜靠在坑边。
墓碑碎裂,祭品散落一地。
周围拉着警戒线,但警察显然已经离开了。
手电光柱扫过去,可以清晰看到棺材内部空空如也。
老赵说的“水渍”,在棺材头部内侧。
哪里确实有一片不规则的深色痕迹,在灯光下微微反光。
摸上去冰凉湿润,但并不是雨水。
陈默蹲在坟坑边,没有立刻下去。
他开启道眼,目光仔细扫视整个现场。
能清晰看到周围的阴气很重,但这是墓地本身的阴气,并不异常。
这里没有残留的邪术气息,也没有强烈的怨念。
这说明盗墓者手法干净,而且很可能不是第一次干这事。
但当他将道眼聚焦在那片水渍上时,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那水渍……似乎带着一丝及其不自然的阴寒之气,并不是普通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