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瑾溜溜达达地走到窗台边的椅子上坐下,一手支着下巴看窗外,一手在窗沿上无意识的轻敲。
“小珍珠,若要报仇,不靠男人,我靠自己就可以做到。为什么要把希望寄托在一个陌生男人身上?”
闻言,小珍珠红了眼眶,“小姐……”
就连候在一旁的张嬷嬷,也忍不住擦擦湿润的眼角,“小姐莫要因为夫人遇人不淑,便对婚姻失去信心。”
时谨笑了笑,“那倒也不至于。只不过,这世间薄情之人多如毛,女子要想过得幸福些,得把幸福牢牢攥在自己手里。而不是像个木偶一样,任人摆布。”
别看时谨嘴上说的真情流露。
但她内心其实就是压根不想在这个世界结婚。
结婚有什么好?
大周朝对女子适龄不成婚者,没有强制律例规定。
所以,时谨想着,等她杀了原主的仇人,就自立门户,逍遥快活去过下辈子。
万一,她哪天一觉醒来,又回到现代了呢?
“小姐莫伤心,就算圣旨下来了,如果小姐不想嫁,我们也会想办法帮小姐的。”张嬷嬷正色道。
时谨诧异地看了张嬷嬷一眼,“哦?真到那时候了,嬷嬷打算如何帮我?”
张嬷嬷四下看了看,见附近都没有下人在,才压着声音道:“小姐,你忘了?夫人还给我们留了不少人手?”
想要顺利逃出时府,还是能办到的。
“原来如此,我也是急糊涂了,忘了我身后也是有人的。”时谨点点头,敛起眼里的漫不经心。
时谨忘了吗?
当然没有忘。
这可是原主还在时,用来对付龚碧华和时文轩他们最大的依仗了。
靠着这些藏在暗处的人手,她才能一次又一次地躲开龚碧华和时文轩母子两人的算计。
不过,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就光凭原主生母留下来的这些暗手,想要彻底弄死时汉鹏、龚碧华和时文轩这些人,还差了点。
但是,没关系。
她来了。
要不是为了维持好原主的身份,直接动手,会给以后带来解释不清的麻烦。
时谨决计不会让这三人活这么久。
“好了,不管他们打什么主意,那也要他们有命活才行。”时谨挥手,不在此事上纠结,“那人现下如何了?”
小珍珠方才一直都跟随在时谨身边,院里都是张嬷嬷在忙乎。
听到小姐问起,张嬷嬷笑着道:“回小姐的话,老奴一炷香之前才去看过,人已经醒了,也请了府外的大夫瞧过,疫症已然康复了,可与人接触。”
时谨点点头,“很好,晚上领来我瞧瞧。”
张嬷嬷颔首,“是,老奴这就下去安排。”
领给大小姐瞧瞧。
那自然不能让大小姐瞧见那人现下狼狈脏污的模样,恐污了大小姐的眼睛。
又不能让旁人发现那人的存在。
因此,给那人梳洗打扮,就得偷偷找个没人注意的时辰。
这种事情,不能让年纪小的小珍珠去办。
还是得张嬷嬷亲自动手。
时谨对张嬷嬷在这方面的能力,还是非常认可的。
交给她去办,很放心。
入夜后。
时谨散着发,独坐在窗台边,手里拿着书,就着手边的烛灯,正在认真翻看着。
从远处看,还以为时谨有多么爱读书呢。
走近一瞧,却发现时谨手里拿着的,竟是书坊里最时新的一套画本子。
讲述的还是一个书生进京赶考途中,偶遇一富商家中的美貌女子,两人一见钟情。
最后,书生在考取功名后,与这一美貌女子喜结连理的故事。
不过,让时谨看得津津有味的,是那书生婚后为了仕图,败光了那美貌女子的嫁妆,还要害那美貌女子性命……
这不是时汉鹏和原主母亲甄秋芸的改良版故事么?
时谨越看,眼底的兴味儿越浓。
有意思。
这么有针对性的画本子,不但能在市场上大卖,还能如此精准的流入她的手里……
怕是背后有人在暗中推动吧?
叫来小珍珠细问,小珍珠只说这些画本子的采买,都是交给每日都会出府的马夫刘叔去办的。
而刘叔,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糙汉子。
每次去书坊里采买这些画本子,都是随意挑时下最流行的画本子。
根本不知道画本子里说的是什么。
时谨脸上不见异色,心里却已经开始对这个马夫刘叔,起了莫大的兴趣。
虽然,原主从前看的画本子,也一直都是这个马夫刘叔去采买的。
但是,她刚翻找了原主从前看过的画本子,内容大都是符合原主这个年纪的正常故事。
而不是像她手里的这个画本子似的。
其针对性,简直不要太明显。
明戳戳是在告诉时谨,这故事里面的那一美貌女子,就是现实里已经死去十几年的甄秋芸。
而那个书生,就是时汉鹏本尊。
甚至,为了怕时谨看画本子时,不会发散思维联想,这个书生的名字里,都带了个“汉”字。
啧啧啧!
这是有人在借着这个画本子的故事,告诉她,她母亲的死有蹊跷。
而这一切事情的源头,都在时汉鹏身上。
时谨将画本子翻到最后一页,看到那书生最后因为事迹败落,除那美貌女子的女儿之外,全家流放至岭南。
而那女儿之所以能逃脱牵连,是因为她嫁给了当朝王爷,成为了尊贵的王妃。
呵!
时谨看到这个故事结局,扶额低笑。
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这个世界上的巧合很多,但要是这么多的巧合拼凑到了一起,还装订成册成了一本她手上的画本子。
那制造这些巧合的背后之人,究竟是在帮她?
还是在害她?
这就不太好说了。
“小姐,这画本子……有什么不对吗?”看到大小姐对着画本子又是摇头,又是嗤笑的,小珍珠有点紧张地问。
时谨回神,放下画本子,“没什么,就是觉得这画本子上的故事,很不错的。”
转头,正好看到张嬷嬷打发走了院子里的值守的下人,领着一个被黑色兜帽斗篷完全遮掩身形的人,朝着她房间这边走来。
“小珍珠,去开门。我要见的人,来了。”
“好的,小姐。”小珍珠一听,顿时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忙点头,俯身退到门口,开门去了。
门打开,张嬷嬷让小珍珠候在门外注意着。
她则领着黑帽斗篷的人走进屋,带着这人给时谨行礼,“请小姐安,老奴带春桃来给小姐请安。”
黑帽斗篷下,春桃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给时谨磕头请安,“春桃给大小姐请安,谢大小姐救命大恩。”
说完,特别实诚地连磕了三个响头。
那力道,磕得时谨都笑了,“起吧。帽子摘了,让我看看你的模样。”
春桃从地上爬起来,“是,春桃如今样貌丑陋,大小姐莫要吓到。”
说着,就缓缓褪下黑帽,露出一张坑坑洼洼,红肿不堪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