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的厉鬼们集体失声,场面一度陷入死寂般的尴尬。
它们可能存在了上百年,恐吓过无数活人,但被装修工人用大喇叭呵斥“严禁喧哗”,这绝对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安宅看它们安静了,满意地点点头,将那只立下奇功的扩音喇叭随手插回工具箱。
“这就对了嘛。和谐施工,文明你我他。”
他扛起沉重的工具箱,一脚踩上通往二楼的楼梯。
那楼梯是用上好的实木制成,但早已被阴气腐蚀得发黑、发脆,表面甚至渗出一层油腻的黑液。
“吱呀——”
安宅每走一步,楼梯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吖”声。周通和钱小小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踩着他坚实的脚印。
越往上走,空气中的寒意就越发刺骨,那股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腐朽的木头味,几乎要凝成实质,堵住人的口鼻。
墙壁上,那些暗红色的、如同血管般的纹路蠕动得更加剧烈,甚至有几处鼓起了拳头大的脓包,正在有节奏地搏动。
终于,三人站上了二楼的走廊。
走廊尽头,就是那扇紧闭的主卧室房门。
门上没有任何装饰,却散发着比楼下所有鬼物加起来还要恐怖百倍的邪恶气息。
光靠无形的威压,就让周通的AR眼镜镜片上都瞬间布满了冰霜。
“警告!警告!检测到超高浓度怨念聚合体!”
周通的声音因极度紧张而变调,他死死盯着屏幕上已经彻底变成黑红色的数据,“队长…能量读数…已经击穿测量上限!初步估算,怨念指数至少在五千‘安’以上!这是形成了‘准领域’的A+级核心!我们正站在‘鬼域’的门口!”
钱小小已经说不出话了,她感觉自己不是站在走廊里,而是被拖入了深海,四面八方都是冰冷刺骨的压力,要将她的骨头一寸寸碾碎。
她死死地攥着安宅的衣角,那身蓝色工装上残留的烟草味,是她此刻唯一的精神支柱。
安宅走到门前,停下脚步。他伸出手,并没有去触摸门板,只是隔着几公分感受了一下。
一股冰冷、怨毒、充满了毁灭的意识,如同无数条恶毒的冰蛇,顺着他的指尖,疯狂地试图侵入他的脑海。
【滚…】
【死…】
【所有踏入此地者…都得死!】
安宅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门锁了,”他收回手,回头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队友,语气平静地给出了专业诊断,“典型的多层复合式怨念封印,结构类似千层饼,用蛮力容易导致应力崩溃,引发主体结构性坍塌。不能用锤子。”
“这不是物理锁!”周通急得快跳起来,指着眼镜上疯狂刷新的警告,“这是七重叠加的恶毒诅咒!我反向推演了一下,这玩意儿的能量结构极不稳定,一旦被强行破开,封印会瞬间殉爆,威力……至少相当于五十公斤TNT当量在我们脚下爆炸!”
钱小小一听,腿肚子一软,险些跪倒在地。五十公斤TNT?这栋别墅连带他们三个,都会被炸得渣都不剩!她脑子里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地思考,这种工伤算不算“不可抗力”,保险公司赔不赔……
安宅却像是没听到一样,他放下工具箱,拉开拉链,在里面翻找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
“结构不稳固,就更不能用蛮力了。得用点精密的工具,进行无损切割。”
在直播间几百万人紧张到快要窒息的注视下,安宅从工具箱里,缓缓地……掏出了一台崭新的,插电式手持角磨机。
他熟练地装上一片闪着寒光的切割片,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瓶小小的,像是眼药水瓶的液体,小心翼翼地滴了几滴在切割片上。
那液体一接触到金属,立刻“滋”的一声化作一层流转的金色光晕,仿佛给冰冷的工业造物镀上了一层神性。
【系统道具:破法润滑油。能暂时性削弱目标物体的能量结构稳定性,降低其‘法则硬度’。】
“周通,发电机,拉电线。”
“好……好的!”周通从震惊中回神,立刻从他的大背包里拖出一个小型静音汽油发电机,突突突地发动起来,然后拉出一条长长的电缆,将插头递给安宅。
安宅插上电源,戴好护目镜,按下了角磨机的开关。
“嗡——————”
一阵刺耳到极致的、仿佛能撕裂灵魂的轰鸣声,瞬间打破了二楼的死寂。高速旋转的切割片上,金光大盛,将三人的脸映照得一片肃杀!
直播间的观众们在寂静了三秒后,彻底疯了。
【角磨机???我他妈看到了什么?他要用角磨机开门???】
【前面的玄学大师:破此门需七七四十九日,设坛做法,以心血为引,方有一线生机。安大师:等会儿,我先插个电。】
【我悟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工业破魔主义!科学的尽头是玄学,玄学的尽头是装修!】
安宅无视了身后的骚动,他双手握紧角磨机,手臂肌肉贲张,对准了门板上怨气最浓郁的一个点,狠狠地切了下去!
“滋啦——————!!!”
火星四溅!
那溅射出来的,不是普通的金属火花,而是一团团夹杂着凄厉尖啸的黑色火焰!
门板上的诅咒仿佛活了过来,化作无数扭曲痛苦的鬼脸,疯狂地撞向切割片,发出震耳欲聋的哀嚎,试图阻止它的入侵。
但在浸润了“破法润滑油”和功德点的高速切割片面前,这些能让玄学大师呕血三升的怨念封印,脆弱得就像是受潮的石膏板!
安宅面无表情,手臂稳如磐石,硬生生在门板上,切割出一条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直线。
横一刀,竖一刀。
几分钟后,一个一米见方的“门中门”,被他活生生切割了出来。
他关掉角磨机,抬起穿着解放鞋的脚,对准那块被切开的门板中心,猛地一踹!
“砰!”
门板向内倒去,露出了主卧室里,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如同深渊般的黑暗。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地狱最深处的恐怖威压,混合着滔天的怒火,从门洞里狂涌而出。
黑暗中,一双巨大、猩红、充满了暴虐与疯狂的眼睛,缓缓睁开。那眼睛里先是疑惑,随即转为被冒犯的暴怒。
然而,安宅并没有急着进去。
他放下角磨机,又从工具箱里拿出了他的另一件大杀器——一台便携式电焊机,以及几根手臂粗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螺纹钢筋。
他回头对周通说:“去,把二楼所有窗户,都给我焊死了。一只苍蝇都不许飞进来。”
“收……收到!”周通此刻对安宅的崇拜已经超越了恐惧,他扛起几根钢筋就冲向了走廊另一头的窗户。
安宅则将一根根钢筋卡在主卧室的窗框上,戴上电焊面罩,拉下,然后开启了电焊机。
“嗤——————”
一道比正午太阳还要刺眼的白色电弧,瞬间照亮了整个走廊!
那电弧中蕴含着至刚至阳的磅礴能量,每一次闪烁,都让黑暗中的那个庞大黑影发出一声痛苦又愤怒的咆哮!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开始疯狂撞击其他窗户,却被周通同样的操作死死封住。
安宅手持焊枪,动作行云流水,将一根根钢筋,以一种极其坚固的交叉结构,牢牢地焊死在窗框上,形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钢铁囚笼。
做完这一切,他才直起身子,摘下面罩,吐出一口带着焦糊味的浊气。
他转过身,独自一人,面对着那个门洞后的无尽黑暗,以及那双从暴怒逐渐转为一丝惊疑的血色眼眸。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脖子发出“咔咔”的脆响,脸上露出一丝冰冷而专业的笑意。
“好了,门窗焊好,闲杂人等退散。接下来,就是我和这位‘业主’……单独沟通工程款和违章拆改问题的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