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办公室里每个人都感到疲惫和焦虑。

对登记册的核查工作已经持续了超过三个小时。

一个个名字被圈出，一条条信息被核实，一通通电话拨出又挂断。

“王强，外卖员，配送记录吻合，有平台GPS轨迹证明。”

“张丽，家政保洁，公司有派单记录。”

“李伟，维修工，在小区检修公共线路，有同事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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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排除一个名字，希望就暗淡一分。

起初那种可能揪住狐狸尾巴的紧绷感，逐渐被一种无力感而代替。

名单上的名字最终少之又少，被重点标注的可疑对象，在经过深入核查后也逐一排除了作案动机和嫌疑。

当赵峰最终将最后一个核实完毕的名字从名单上划掉时，他颓然的靠在了椅背上，无奈的抹了一把脸。

“没了...沉舟，名单上所有的名字都排查完了。”

办公室所有人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干涩。

压抑的寂静弥漫开来，很多人眼神放空，倒计时这把冰冷的刀锋似乎又贴近了几分。

每个人都感到了无比的挫败感。

顾沉舟坐在自己的工位前，那本翻得卷边的登记册就摊开在他面前。

凶手不是本小区的住户，他们之前已经做过初步的摸排，尤其是孙明哲所在的单元楼。

凶手也不是外来登记人员，现在这条最有希望的路径也被证明是死胡同。

那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一个能精准策划网络诬陷、潜入家中行凶的人，难道真的会飞天遁地，不留一丝现实痕迹？

顾沉舟的手下意识伸向口袋，他掏出烟盒，一边磕出一根香烟，一边回忆今天在孙明哲小区里的每一个细节。

保安队长那张带着几分讨好、几分想要表现的脸清晰地浮现出来，还有他那段关于小区管理严格、访客必须登记的话：

“我们小区管理还是比较严格的，不是本小区的业主或者住户，想进楼都得在我们门岗这里登记。”

“一般都要核实身份后才能进去。一般外面的人，没那么容易混进去的。”

“严格的，很严格！姓名、电话、身份证号、访问的楼栋和房号、事由、进出时间......这些都要登记的。”

“我们要求必须出示身份证原件核对信息的，一般人想用假信息蒙混过去，很难！”

顾沉舟的眼睛忽然睁开，一个新的想法忽然在他脑中出现。

如果...凶手既不是本小区住户，也不是需要登记的外来人员呢？

如果他根本不需要“混进去”呢？

如果他本身就“属于”这里，拥有合理留在小区甚至自由出入单元楼的权限了？

一个被警方下意识忽略的身份逐渐浮出了水面。

小区内部的工作人员。

只有他们，才能完美绕过住户和访客这两个身份，像一个幽灵一样在小区内部活动，不会引起任何怀疑，也不会在访客记录留下名字。

他们熟悉监控探头的位置，了解保安巡逻的规律。

顾沉舟低低地咒骂了一声，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瞬间吸引了办公室里所有目光。

大家都看着他。

“沉舟？”赵峰撑起身子。、

顾沉舟没有看他，而是快速抓起桌上的登记簿，语气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赵峰，走！再去一趟小区！”

“啊？我们还去？”赵峰愣了一下，但当他看到顾沉舟眼中闪烁的光芒时，他立刻抓起外套：“好！”

两人几乎是跑着出办公室的，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觑的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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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车再次停在孙明哲小区门口，夕阳正将天空染成一片橘红。白天的喧嚣稍稍褪去，小区里多了几分傍晚的宁静。

顾沉舟和赵峰径直走向门岗亭。

保安队长正在和里面的保安交代着什么，看到顾沉舟后有些惊讶，连忙走了出来。

“顾警官，赵警官，你们这是……？”保安队长脸上带着询问。

顾沉舟将手里的登记册递回给对方，说道：“登记册我们查完了，还给你，谢谢配合。”

保安队长接过册子，有些忐忑地看了看两人的脸色，试探着问：“那……找到你们想找的人了吗？”

顾沉舟摇了摇头：“没有。登记册上所有的人，我们都核实过了，没有可疑人员。”

“这……”保安队长脸上露出一丝失望，随即像是为自己管理的小区感到一丝庆幸。

但又觉得这庆幸在命案面前不合时宜，表情有些复杂，“那……那可能是凶手真的没留下痕迹？”

顾沉舟没有接他的话茬，他继续问道：“队长，你们保安队，有没有所有队员的花名册？”

“包括详细的个人信息，比如身份证号、家庭住址、入职时间这些。”

保安队长被这个问题问的愣了一下，他迟疑了一下，随后声音压低了些：“花……花名册？有是有……顾警官，您问这个的意思是……”

“难道，凶手还能在我们保安队内部？”

顾沉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用公事公办的口气说：“办案需要，排除一切可能性。请你配合一下。”

保安队长脸上的疑虑更深了，但还是点了点头：“好好，我一定配合！”

他转身走进门岗亭，从靠墙的一个老旧办公桌抽屉里翻找起来。

他摸索了一会儿，抽出一份用文件夹夹着的、略显陈旧的打印纸。

“这就是我们保安队目前所有在职人员的花名册。”

保安队长将文件夹递给顾沉舟，补充道，“我们物业这边要求都备案的。”

顾沉舟接过文件夹，追问了一句：“这上面的人，全吗？有没有那种没登记在册，但实际上也在干活的人？”

“或者……最近，特别是孙明哲出事之后，有没有人突然离职的？”

保安队长闻言，非常肯定地摇了摇头：“没有！绝对都在这上面了。我们管理很规范的，不可能有黑户。离职的也没有，最近队里人员挺稳定的。”

顾沉舟点了点头语气严肃地叮嘱：“今天我们来要花名册的事，以及我们之间的对话，务必保密。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起，包括你的队员。明白吗？”

保安队长连忙点头，他压低声音说：“尽管放心，我之前也在派出所干过几年辅警，保密纪律，我明白！”

“好，辛苦了。”顾沉舟不再多言，转身和赵峰快步离开。

警车驶入市局大院，尚未停稳，顾沉舟就拿着文件夹下了车，大步流星地冲向办公楼。赵峰赶紧锁好车，小跑着跟上。

回到办公室，顾沉舟甚至没来得及坐下，就直接站在办公桌前，翻开了那份保安队花名册。

一页，两页……

花名册上的信息很简略，无非是姓名、性别、年龄、籍贯、身份证号、入职日期和一张模糊的登记照。

上面的名字大多普通，照片上的人像也带着一种底层务工人员的质朴和沧桑感。

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顾沉舟的心缓缓下沉，难道自己的判断错了？

他的手指没有停，继续向后翻去。页数不多，很快就到了最后一页。

他的目光例行公事般地扫过最后一页上的几个名字和照片。

突然！

他的动作僵住了！

瞳孔在百分之一秒内剧烈收缩，放大，死死地锁定了最后一页右下角的那个名字，以及旁边那张略显模糊、却让他瞬间感到脊背发凉的照片！

那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平头，面相普通，甚至有些憨厚，完全符合一个普通保安的形象。

但在那照片旁边，清晰地打印着三个字——

李立平！

顾沉舟拿着花名册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微微发白。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同样目瞪口呆的赵峰，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带着从深渊泛起的寒意：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