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温颂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呆呆地坐在沙发上。
从贺晟安离开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八个小时。
这八个小时里,她没有吃一口东西,没有喝一口水,只是睁着一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墙上的挂钟。
时针像一只蜗牛在表盘上缓慢地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颂颂,你吃点东西吧,你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的。”阮梨端着一碗刚热好的粥,走到她面前,心疼地劝道。
温颂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她现在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什么都咽不下去。
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阿朗,她的阿朗,现在怎么样了?
他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那些人渣欺负?
贺晟安说他不会有事,让她相信他。
可是,她怎么能相信?
那可是海城,是龙哥的地盘,是个人吃人的地方。
贺晟安就算再有本事,他也是一个人,他要怎么在那种地方保护好阿朗?
温颂越想越怕,心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揪着,痛得她无法呼吸。
她后悔了。
她不应该让贺晟安一个人去的。
她应该跟他一起去,就算是死,她也要跟自己的弟弟死在一起。
“不行,我不能再等了。”温颂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梨子,你帮我订一张去海城的高铁票,我现在就过去。”
“你疯了!”阮梨一把拉住她,急了,“贺晟安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哪儿都不要去,你现在过去,不是给他添乱吗?”
“我添乱?”温颂的情绪,一下子就失控了,她甩开阮梨的手,冲她吼道,“那是我弟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我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自己却躲在这里什么都不做?”
“可是你去了又能做什么呢?”阮梨的眼圈也红了,“你连龙哥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你去哪儿找他?颂颂,你冷静一点,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贺晟安。”
“相信他?我拿什么相信他?”温颂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他到现在,一个电话都没有,一条信息都没有,谁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万一他也出事了怎么办?”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温颂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几乎要站不稳。
她不敢再想下去。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颤抖着手,拨通了贺晟安的号码。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冰冷的提示音。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了?
他为什么会关机?
一种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温颂。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手脚冰凉。
“他、他关机了!”温颂看着阮梨,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哭腔。
阮梨的心也“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
她也开始慌了。
难道真的出事了?
“不……不会的。”阮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抱着温颂不停地安慰道,“他可能是手机没电了,或者是在什么没有信号的地方,你别自己吓自己。”
可是,这些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又怎么能安慰得了,已经濒临崩溃的温颂。
温颂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要去找他!我一定要去找他!”温颂猛地推开阮梨,像疯了一样就往门口冲。
“颂颂!”阮梨从后面,死死地抱住她,“你不能去!你去了也只是送死!”
“放开我!你放开我!”温颂拼命地挣扎着,哭喊着,“梨子,我求求你了,你让我去吧,我不能没有阿朗,我也不能没有他……”
最后那句话,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吼出来的。
吼出来之后,她自己都愣住了。
她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把贺晟安,看得和自己的弟弟一样重要了?
阮梨也愣住了,她看着温颂那张,布满了泪痕和绝望的脸心里一片酸涩。
她这个傻瓜朋友,终究还是陷进去了。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公寓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是贺晟安。
他回来了。
他的身上还穿着离开时的那件黑色风衣,风衣上沾染了一些尘土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
脸色有些疲惫,但那双桃花眼里,却依旧带着几分熟悉的漫不经心的神采。
他看着客厅里,抱在一起,哭得一塌糊涂的两个女人,挑了挑眉。
“我才走了多久,你们就在这里,上演生离死别了?”
声音还带着他特有的调侃味道。
温颂看着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她怔怔地看着他,这张让她在过去的八个小时里,牵肠挂肚,担惊受怕的脸。
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和绝望,而是因为失而复得的狂喜。
她猛地推开阮梨,像一只乳燕投林一样,冲了过去,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贺晟安,你这个混蛋!”她抱着他,把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里,一边哭,一边用拳头,狠狠地捶打着他的后背。
“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你为什么关机?你知不知道,我快要担心死了!”
贺晟安的身体,因为她这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僵了一下。
他感受着怀里,这个哭得浑身发抖的女人,感受着她那带着哭腔的软糯的埋怨。
一颗因为常年复仇,而变得冰冷坚硬的心,在这一刻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地触动了一下。
变得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伸出手轻轻地回抱住她,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
“好了,好了,不哭了。”他的声音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贺晟安抱着温颂,直到她哭得累了,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才松开了她。
“阿朗呢?他怎么样了?”温颂抬起那双哭得又红又肿的眼睛,急切地问道。
“放心,他没事。”贺晟安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递给她,“不信你自己看。”
温颂疑惑地接过U盘和阮梨一起把它插在了电脑上。
U盘里只有一个视频文件。
点开视频,画面里,是一个看起来很破旧的仓库。
温朗被绑在一根柱子上,嘴上贴着胶带,脸上虽然有些青肿,但看起来并没有受什么太严重的伤。
他的眼睛还很有神,正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温颂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只要人还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