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件事有意思的地方就在于,楚行风其实也知道虞寒衣来云州城别有目的,甚至于可能已经怀疑安宁公主的失踪其实是和虞寒衣有关,但是出于某种目的,楚行风并没有将这件事抖露出来,反而是当做全然不知道,就好像他们来云州城,原本就是为了寻找安宁公主一样。
凌无双一双黑湛湛的眼睛在楚行风和虞寒衣身上扫了一圈,随即笑着说道:“看来二位倒是比我还要早到一些。”
“是啊。”虞寒衣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们已经找好了下榻的客栈,云宫主可要一起?”
“这就不必了。”凌无双虽然是嘴上说的客套,但是却并没有要跟这两人一起的意思,因此便说道:“我这里倒是有些产业,可以落脚,就不劳烦二位了。”
凌无双的性子虽然是挺无所畏惧的,但是却也不想无端的惹上麻烦。
尤其是南疆那地方……
作为一个对于南疆有些了解的人,凌无双是真的不想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招惹到南疆的人。
之前两方人分道扬镳的时候,虞寒衣就知道凌无双来这里是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做,因此也多少了解了一些,因此便毫不在意的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也不强求,云宫主请便吧。”
“那本座就告辞了。”凌无双摆了摆手说道。
无想宫在四国各地都有不少产业,因此来到云州城之后,凌无双就选择了在云州城内的一处别院中落脚。
这别院名为梧桐小筑,是前朝时候一位贵族公子为心爱的外室所建的,据说原本院子里种满了梧桐,而且那梧桐都是自南海之屿移栽过来的,精心养育的话,一年的梧桐树能开三季的花,常年落英缤纷,是在东陵之地少见的景色。
只是后来那贵族公子家道中落,家中的产业也辗转数人之手,又经历了朝代更迭,如今最终落到凌无双手里的时候,原本院子里的梧桐已经全然不见了踪迹,只剩下了后院里历经了数百年的一丛紫竹。
此时此刻,凌无双站在书房里,好奇的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副古画。
“主子,您在看什么呢?”天玑端了茶水过来,看到凌无双站在那里看那副话,不由得好奇的问道:“这不就是一幅画嘛,有什么好看的?”
一边说着,天玑将茶水放到了桌上,眼神疑惑的看着凌无双。
凌无双回过头来,往后退了一步,站在天玑身旁,示意她往画上去看。
“天玑啊,你有没有觉得,这画上的人,是个男人?”
“啊?”天玑愣了一下,随即看过去。
那幅画上是一片盛开着浅紫色花朵的梧桐树,其间琼楼玉宇、雕栏玉砌,好一副奢华的场面,而在树下则是站着一道人影。
因为这幅画本身就是画景的,这人在画中也是极不明显,只能看着是一个长发垂膝、穿着前朝盛行的广袖襦裙的女子。
这女子是一身白衣,病容憔悴,正垂首看着地上大片的落花,脸上也带着哀苦的表情。
“男人?”天玑在听了凌无双的话之后,脸上的表情更加的奇怪起来,不由得说道:“主子,这怎么看也是个女子吧?您为什么说这是女子啊?我听说这梧桐小筑是前朝襄阳太守家的嫡长子为外室所修建的别院,主子您看着落款,这画里的人应该就是那位贵公子养在外面的小妾吧?”
凌无双摇了摇头,转身过去把窗开了,然后对天玑说道:“你看这外面的石栏,正好就是这画中的,但是这汉白玉石栏却只及画中女子的腰间,所以这女子应该有这么高。”
说完,凌无双用手比量了一个高度,按照石栏的比例,这画中的女子起码要比凌无双要高出半个头来。
而凌无双在女子之中本身就是比较高挑的了,但这画中女子却是比凌无双还要高出许多,实在是不怎么正常。
闻言,天玑不禁抓了抓头发,说道:“主子,可这只能证明这女子比寻常女子高一些,也不能说她就是个男人啊。”
凌无双笑了一声,说道:“女子和男子在骨相上本身就不像,女子肩窄胯宽,而男子恰恰相反,你看这画中的人,虽然纤瘦秀丽,但却也能看出来男子的骨相。”
虽然说凌无双没有学过医,但是对于这些人体的骨骼结构,她还是非常清楚的。
不客气的说,凌无双对于人体结构的了解,绝对是超过现代大多数的外科医生的。
“啊……”天玑听了这些话之后更加吃惊了,“主子,这要不是画这幅画的人技艺不精……这位贵公子养在这里的外室,真有可能是个男人啊?”
说到这里,天玑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对啊,那贵公子和这个外室同床共枕了这么久,难道就真的没发现这是个男人?”天玑满脸疑惑的说道:“应该只是绘制这幅画的人技艺不精,或者是这女子本身就生的如此吧。”
毕竟这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这一点他们无从考证,凌无双也没有要在意这些细节的意思。
凌无双再次笑了笑,然后看着那画上的题字——
崇元三年于梧桐小筑见眉妩有感而作。
后面的落款是楚穆清。
很显然,这画中之人的名字叫做眉妩,而画这幅画的人则是当年梧桐小筑的主人,也就是那位贵公子。
在题字的下面,还又新题了一首词——
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
看得出来后面的这首词是后来另题的,应该是在画中人死了之后,这画的主人写的,颇有一番情深义重。
不过眉妩这个名字……
凌无双不管怎么琢磨,都觉得似乎是带着一股子风尘味儿。
就在这时,一个黑衣的侍从敲门,脚步静悄悄的走了进来,对着凌无双单膝下跪行礼之后,说道:“主子,天璇堂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