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云卿啊,错就错在生成了个绝顶聪明的人,但凡是他再笨一些,做个富贵闲散王爷倒是也没什么……”东陵帝认真的想着,但是随即目光便有些黯然,不由得说道:“朕其实是知道他恨朕的,但是朕能有什么办法?为人父母者,哪个不是在为自己的孩子殚精竭虑?他年幼的时候,朕也曾派人寻遍天下名医为他治病,但是至今都没有起色……祖宗传到朕手里的江山社稷,怎么能毁在朕的手里?他连一个康健的身体都没有,又怎么去坐那个位置?”
“陛下,靖王殿下会明白您的苦心的。”李成禁不住,连忙上前一步,安慰似的对东陵帝说了一句。
其实这些事情,李成是最有发言权的。
现如今靖王殿下只知道东陵帝比让他沾染权势,但是殊不知,在靖王殿下年纪还尚幼的时候,东陵帝为了他这病操了多少心……
当年东陵帝已经是皇位稳固了,在外人眼里便是一个铁血君王,但是在当年云贵妃离世之后,东陵皇生怕云贵妃留下来的这唯一的一个孩子也出了什么意外,于是便亲自带在身边照顾教养。
从古至今,有任何一个君王照顾过孩子么?
东陵帝便是如此。
以前在靖王殿下年纪还小的时候,靖王殿下的所有事,陛下皆亲力亲为。
这样的过往若是说是装出来的,也未免有些太牵强了。
“他当然明白。”东陵帝自嘲一般的嗤笑了一声,“他那等精怪,生就了一颗七窍玲珑心,朕便是端起茶盏来喝一口茶水,他都能在心里揣摩好几遍,他能不知道朕的心思?他不过是不甘心罢了,一身的反骨,他不信朕给他安排了后路,也不想来日对着太子俯首称臣。”
如果墨云卿是一个健康的皇子的话,这皇位给便给了。
可墨云卿偏偏一切都好,就是没有一个健康的身子。
他这样的人若是继承了皇位,江山必起动荡,到时候他在地底下,又怎么面见列祖列宗?
李成再次低着头不敢说话了,只是对着旁边招了招手,让小太监去另换了一杯茶水给东陵帝。
东陵帝摇了摇头说道:“京城终归还是是非之地,这人在京城待得久了,心思也就难免多起来,回头等来年春暖花开了,朕便赶他回去吧,益州多山水,又是个四季如春的好地方,他在益州待着也正好。”
另一边,墨云卿神情阴沉的出了承德殿之后,八人抬的轿子已经停在殿外了。
按理来说,外臣在皇宫里是不得乘坐车架的。
墨云卿虽然是皇子,但是却早已就藩,自然是算作外臣。
只不过墨云卿在皇宫里一向都有特殊待遇,宫中走车见君不跪都已经算作是常事了,因此就算是有人瞧见,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
冥焱跟在墨云卿身旁,透过轿辇边上拢着遮阳的黑纱,隐隐约约的瞧见墨云卿此时的脸色似乎是有些不好看,心中顿时大感疑惑。
要知道,太子刚刚出了哪种让人贻笑大方的事情,自家殿下就算是不至于高兴,也不应该是这幅神情才对。
不过再一想,冥焱多少也明白了。
墨云卿但凡是进宫见东陵帝,回府的时候脸色多半都不会好看。
轿辇一路出了皇宫,然后进了靖王府。
墨云卿面无表情的进了书房,将冥焱招进来之后,才淡淡的开口问道:“什么事?”
“啊?”冥焱愣了一下,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他刚刚……说话了么?
为什么自家殿下都没有看他,就知道他有话要说?
墨云卿就像是知道了冥焱心里是怎么想的一样,继续声音冷淡的说道:“方才一路上,你瞧了本王九次。”
冥焱:“……”
这么明显的么?
他自然是真的有事要对墨云卿汇报,而且还是一件好事!
只不过他看墨云卿一路上心情不愉,很多事情在外头也不好开口讲,所以冥焱也就一直都没有开口。
冥焱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脸上难掩兴奋的对墨云卿说道:“殿下,咱们有钱了!”
“……”墨云卿眉头微微的皱了皱,有些不解的说道:“怎么了?”
冥焱强行压下不断上扬的嘴角,但是语气里还是带着笑意的对墨云卿说道:“方才殿下您在陛下宫里的时候,属下这边见着了云姬身边的天玑堂主,据说是这回云姬在云州城拿到了云州宝藏,里头但就黄金就有数十万两,天玑姑娘说是她们无想宫的库房堆这些金银杂物堆得满了,放不下了,索性就直接赠给殿下您。”
虽然墨云卿表面上看是金尊玉贵的东陵皇子,吃穿用度皆是这世间绝顶,靖王府里随便拎出一件花瓶摆件来,便是价值不菲的古物,但实际上靖王殿下却穷得很。
要知道,但凡是东陵帝赏赐的东西,他都是不能动的,在外面的产业也不能动。
这么多年来,墨云卿以一己之力,用区区益州封地养活了多出来的那十五万益州军。
就算是墨云卿本来还有些家底,也多半都用在养兵一用上了。
养兵可以说是这世间最花钱的事了,墨云卿是有益州封地不假,但是益州封地的百姓也是要过活的,若是逼得百姓都活不下去了,他也是迟早都要翻船。
所以说靖王殿下看起来很有钱,但实际上却很穷。
墨云卿:“……”
“殿下?”冥焱脸上的兴奋之色还没有退却,因此在看到墨云卿脸上怪异的表情时候,难免有些不解,不由得说道:“殿下,云姬都给咱们送金子了,您不高兴啊?”
墨云卿沉默了好半天,才最终犹疑了一下,开口问道:“她……怎么知道本王缺钱?”
听了这句话,冥焱觉得更加怪异了,满脸莫名的说道:“殿下,您忘了,云姬身边时常跟着天璇和天玑两位堂主,天璇在江湖上是人称眼通天的,咱们益州又是在凌云顶的山脚下,云姬对咱们的事情清楚一些,也不算什么啊。”